我瑟缩着问:“这里好像人迹罕至的样子,太傅是把朕喂饱后再把朕灭口,然后去宫里辅佐那个傀儡吗?”
松了松手指,却被攥得更紧。
他没好脸色地看着我,终于一点点释放不悦的语气:“你似乎颇有些自知之明。”
“可是朕最近都很勤勉……”
他不再跟我搭话,拉着就往越发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林木幽深,小径若隐若现,不时有栖息的飞鸟掠过树丛,扑簌簌的声响越发显得林中空幽静寂。
“太傅,朕可是天子……”
他不理睬,越发往深处去。
“太傅,元宝儿害怕……”
他才终于放慢脚步,回身看我模样,确认不是作伪,脸色渐渐柔和下来,将我往怀里搂了一下。我趁机将他腰腹抱住,脑袋在他胸口微蹭:“太傅,我们回去吧。”
“城门已关。”
“那我们去住客栈。”
“钱花完了。”
“……”
我从他胸口上抬头,气愤道:“你是故意的!”
难怪那么好心,我要吃什么买什么,一点不心疼的样子,原来是给我挖了一个埋伏。
他没有反驳。
我愤愤地退后:“朕待你不薄,你居然将朕骗到荒林子里来……”
他冷笑一声,拦住我去路:“没错,我就是这么居心叵测,你知道得太晚了!”
“那你要怎么样?”我愤懑他的面孔终于暴露。
“之前不是说过的么,关进小黑屋,先这样再那样……”
我转身便逃,被他拦腰抱起。
“嗷呜呜呜,谁来救救朕……”
惊叫与哭声中,一道梵音从天而降。
“阿弥陀佛!姜太傅,你这大灰狼演够了么,吓到了陛下,你还不收敛收敛?”
我趴在姜冕肩头,揉了揉眼睛,看向前方。
一个僧袍加身的老和尚手持念珠,从林中走来,合十一礼:“广化寺圆通拜见陛下。”
姜冕放了我下来,我则一步跳开,奔向了老和尚,拽住他袖子,藏身其后:“免礼,和尚你是从哪里来的,护驾这么及时,知道朕有难?”
“老衲自然是从禅房来的。广化寺就在林后,太傅和陛下走的是条小径,陛下立足之地已是广化寺外围。陛下只踏入外围一步,老衲便知天子驾到。说来,陛下也不是第一回来了,怎的不知?”
姜冕立在余晖斜照中,一身的寂寞,一脸的哀伤:“她脑子记不住事,何况第一回来的时候她还小。”
老和尚回身疑惑地摸摸我的头,顿时醒悟:“失忆?”
我点头,紧拽他僧袍不放,见姜冕朝这边走过来,顿时哭泣:“嗷呜呜呜,老和尚快护驾!”
“阿弥陀佛!陛下,太傅只不过跟你闹着玩。”老和尚柔声安抚,要将我从身后拉出来。
“不不不!他才不是闹着玩,他就是那样想的!”我死活不出去。
“太傅,你自己解释吧!”
姜冕靠在一棵树干上,晚风掀起衣角,俊秀飘逸,然而并不能抹煞他方才的大灰狼形象,我仇恨地望着他。
他深深地叹口气,背衬落日,身形寂寞萧疏:“没什么好解释,我就是那样想的,恨不能把她关起来……”
我躲在老和尚身后指控:“还要先这样再那样!”
老和尚只好念“罪过罪过”,揽着我往林中去:“那就不要理他了,老衲带陛下去广化寺歇息。”
我惊魂初定,跟在老和尚圆通身边很有安全感,随他往寺中去,不时回头瞄一眼。姜冕一步步跟在后面,十分失落,不知道是为自己的恶劣行为后悔还是为恶劣行为没达成而惋惜。他抬头朝我一望,我便哼一声,扭过头去。
穿过重重林木,终于见红墙黑瓦,自广化寺侧门进入后,便是别有洞天。松柏古刹,香烟弥漫,十分幽寂。虽不见几个人影,但感觉人烟并不稀少。
圆通直接领了我入佛殿,取了三支线香点燃,递给我:“陛下可拜祭你外祖父。”
“外祖父?”我茫然地扫视殿内,见佛龛上果然供着一个牌位,写着“穆侯”二字。手持线香,我拜了三拜,跪到蒲团上:“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而且你留给我的三枚东西也看不出有什么用,但既然你是我外祖父,我就给你上个香吧。对了,我叫元宝儿,你有没有记得?”
线香插入香炉,我问圆通:“为什么穆老侯爷的牌位供在这处古刹里?”
“这是太上皇的意思。陛下,广化寺非寻常寺庙。”
总之跟老和尚问不出什么,问什么都不说。我也就不打听了,随意逛着佛殿,忽然瞧见大雄宝殿里,太傅正跪在佛前。
我心道莫非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恶行,想要佛前忏悔?但感觉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究竟在干什么呢?我悄悄潜行过去,躲在柱子后偷窥。
却听他对佛低语:“弟子姜冕求佛宽宥从前许下的妄言,实在是弟子想不到对一只汤圆竟能牵肠挂肚许多年,从前得之无意,失之却魂牵,再得之竟不能。若真求不得,何苦爱别离……”
语声低回,哀戚苦楚,无可言状。
我在柱子后恍然,原来太傅是个恋物癖,爱上了一只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