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爹爹虽然一直这么睡着,也不曾同他说过一句话,可是在他的心里爹爹就像是神仙一样的存在,和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
所以他要争气,若是有一天爹爹醒来了,一定不可以让他失望。
“爹爹,山谷里的樱花都开了,我特意采来给您看,是不是很漂亮。”阿樱在床榻前的小凳子上坐下,将手里的绯色花瓣递到爹爹面前。
他捧着那些花瓣,一双手都举酸了,却也终究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阿樱于是兀自将花瓣仔仔细细的在枕头旁边摆好,这样爹爹就可以枕着他采来的花儿入眠了。
想到这里他便又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做完这些之后,他便在床沿边撑着下巴,和爹爹说着今日的见闻。
山谷里哪一处又开了朵没见过的花儿,前些日子他又跑去河里捞了条鱼,还有能不能醒来后告诉娘亲,给自己取个神气点儿的名字。
他的爹爹虽然从不回答他的话,可是娘亲也是这样,总一个人坐在这里和爹爹说话,有的时候也拉着他一起,说这是一家人的天伦之乐。
阿樱不知道什么是天伦之乐,只知道能够守在很美很美的爹爹身边,就觉得很自豪。
就在他说话说得嘴巴都干了的时候,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了娘亲的声音,却不是在跟她说话。
阿樱好奇的跑出去看,才知道是青姨来了。
听娘亲说,青姨是从一个叫做“江湖”的地方来的,每次来都会带很多有趣的东西给他,那些东西都是他没有见过的,以至于让他对“江湖”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
于是每次青姨一来,他便冲过去挂在青姨身上,吵着要听江湖的故事。
每到这个时候,娘亲却总是过来打断,还一再叮嘱青姨莫要同他说这些。
对此阿樱很是不满。
今日又是如此,陈阿诺见儿子端着一张和萧千雅有七八分相似的小脸,一见着青龙却像个跟屁虫似的缠着她讲故事,顿觉反差难以接受,只怕萧千雅若是醒了定要怪罪于她,于是忙过去提起小家伙的衣领,把他给拎到一旁,这才能好生的和青龙说几句话。
青龙看着闹腾的阿樱,总是严肃的脸上便难得展露笑容,摇着头叹道:“日子过得真快,阿樱都这么大了。”
“是啊。”陈阿诺摸了摸阿樱的脑袋,又见着青龙,心中亦是汹涌难平。
“说来最初原是我选择了归隐,却不曾想到如今反而只剩我仍在那江湖中纠缠,当真世事难料。”青龙不禁又叹。
听到她这样说,陈阿诺亦知晓她心中万般事务繁杂,难以纾解,便也跟着叹了一叹:“终究是我与教主亏欠于你,害你深陷其中,不得脱身。”
青龙却道:“话不可这样说,留在天英教是我自己的选择,虽然经历那番浩劫,可我终究不忍看着它就此销声匿迹,至少在我这一生中,我想撑下去。”
面对青龙执着的目光,陈阿诺也只能点了点头,而后引她至屋中,不等她开口问便道:“教主还是老样子,虽没有起色,但也不至于太糟,且打个招呼吧。”
“自然。”青龙表示赞同,而后便至萧千雅面前行了拜见之礼。
见过萧千雅后,青龙再度向陈阿诺提起那件事:“幸而那时在教中发现了一具身穿教主衣衫的尸首,那人虽被划花了面容,可脸上轮廓也有几分与教主相似,再加之亦是内力尽废,五脏衰竭而亡,才得以骗过了那东厂的宦臣。”
听她说到此处,陈阿诺不禁想起那日在密道中遇到武林盟主孟昭一事。
那件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她便又想起当年坠落山谷中,那位天英教长老提到过,萧千雅的生父是华山弟子,却为了所谓正义而抛弃了他身为魔教圣女的母亲。
对于这件事,陈阿诺不敢妄加揣测,亦不曾对任何人提起。
她想或许有朝一日待萧千雅醒来,他若能放下过往一切恩怨,或许她会告诉他。
沉吟之际,青龙又道:“那一战,各大门派都遭受重创,东厂那个宦臣更是身受重伤,之后又逢圣驾突然薨逝,他忙于朝堂争斗,便极少涉足江湖,后来新皇登基,听说还是那宦臣前后奔走挣来的皇位,最后却是狡兔死,走狗烹,前些日子那宦臣便被问了斩,也算绝了对天英教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