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想过,他会只身奔了这里来寻她。
明明就没有那么想念的,但是当沈江南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郭敏的心就不受控制地咣咣起来,就像李大脚所说的那样,一下子她的所有情绪都被他左右了,她笑容满面,跳到他的面前,他一身白衣,伸手摘下她耳边的草叶,一派风流。
玲花带着郭果送上了水囊,后面都是起哄的人,李大脚露出半身来趴在土堆上嗷嗷嗷地一个劲在身后喊,周知府有些咋舌:“这位公子说是有这一地带的山形图,我看了画工精准,这才想着给你送过来,没想到你们还认识。”
郭敏笑,眼角都是春风美意:“何止是认识,说起来你也能听闻过,他是京城沈家沈太傅家中的小公子,也是我的未婚夫君。”
她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江南这就站在她的身边,回身对周知府欠了欠身:“刚才隐瞒身份,也是不得以,还请大人见谅。”
见谅,他当然见谅。
原来也与徐家有些故交,此时见到沈江南一表人才,与郭敏站在一起也是一对璧人一般的,周大人也是缕着胡子笑,赞叹不已。
身后一干人等多半都探出头来看热闹了,郭敏回头挥了挥拳头:“看什么看!愿意看到跟前来看!”
说着叫玲花把剩下的水分发下去,这就牵起了郭果儿手:“来,叫哥哥。”
郭果儿呆呆傻傻地仰脸看着他,她又吃着手指,吧唧吧唧地就是不说话。郭敏对江南笑笑,伸手把她手指拿出来,连忙解释道:“她和正常孩子不大一样,不过我想长大就能好了。”
郭守义将二夫人送出郭家的事情再隐秘,也叫人知道了。
关于郭家的事情,许多内情都传得七七八八了,原来的郭家子也据说是得了大病,送走了去。现在看着这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可爱小姑娘,他也有些诧异。不过他向来性子就是温顺,也只是笑笑:“她是?”
郭敏看着他,直接道:“我妹郭果儿。”
于是他不再问,日头狠毒,她也是渴了,打开水囊喝了好几口。江南转头看着大江席卷过的狼狈:“一来就能看见你,真好。”
她在脚下寻了块比较干净的石头,示意他要坐下歇歇。
这就与郭果坐了,沈江南见她嘴角还有水渍,这就从怀里拿了自己的帕子来,也坐了旁边。郭敏任他给自己擦了下脸,又把水囊递向了他:“你也喝口水吧?怎么过来的?”
他看着她卷起的袖子,上面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肤:“我打听到你们在这一带修坝,就寻了周大人才坐他马车过来的,环儿还在客栈里面等着……”
真是奔走了大半日,有些口渴。但是她才刚刚喝过,沈江南接在手里,直觉沉甸甸的,喝一口,甜丝丝的犹如甘露。
郭敏哪里知道他那些心思,又用帕子沾水擦了手,这才拿出玲花带的糕点来,才咬一口见他目光灼灼,以为他也是饿了,递到他的唇边来。
她双唇微抿,上面还有点糕点渣渣,江南对着她这张脸,蔓延的思念侵入了骨头里去,浑身上下叫嚣着的,都是欢喜。她也不避讳人前,给人介绍说他就是她的未婚夫君,这个称呼也令人遐想,从前那些不敢去想的事情,仿佛一下子全都实现了。
他喝她的水,他也咬了口她的糕点,就仿佛是咬在她的唇瓣上面,一时间那种陶醉不能言语,看着她的眼里也全是笑意,入口即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
动也不动,他的眼里只有她。
惹得郭敏大笑:“喂,沈江南,傻了?”
江南也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郭果在她怀里扭着身体,想要起来去玩,她也就松开了她看着她跑向玲花,这才收回目光。二人并肩坐着,能看见滔滔江水,江边还有许多人在泥中刨着自己家被冲走的物件,浑浊的江山已经退潮了些许,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那样的灾难。
她的疲倦,她的焦躁,她所有的一切不好的情绪,都因他的到来,而消散。
郭敏抱着双膝,能看见腿上都是泥巴:“现在我就是掉在泥巴里的姑娘了,你还坚持那样的心境吗?”
她肌肤是比以前黑了点,不过眉眼间全是别样的风情,沈江南以袍角遮掩,这就单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顺着卷起的袖子握住了她的手,紧紧与她十指交缠。
他本来也不是那样油腔滑调的人,只是嗯了一声。
这个傻瓜一样的人啊,郭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夕阳西下,彩霞映在江面上。干了一天的活,李大脚从壕里钻了出来,一抬眼就瞧着江边两人身影,并肩一起,偷笑不已。
断断续续有人从壕里出来,他坐着噤声的手势,招呼着呼啦一下子都围着他们走了过去。郭敏浑然不觉,只待走近了才警觉地回头,可他们已到跟前,就像是抓着私会的人儿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人平日都闹惯了,郭敏也不以为意,这就把沈江南拉了起来,介绍了下。
作为她的未婚夫,他可是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能看出这些人的善意来,李大脚甚至提议要把他带回营地去。
那怎么行,郭敏只当是玩笑话:“不行,玲花和郭果能出入营地就已经不该了,不能再坏了规矩,就叫他在小河沿上游这边客栈住着吧。”
她回手拍了一下江南,又是眨眼笑道:“再说我家沈公子可是娇皮嫩肉的,我可不舍得叫他吃苦呢!”
这话半句都是玩笑,大家这就疯笑了起来,哟哟地起着哄。
天色不早了,她们还得回营地,江南才见到她,也是不舍,看着她可怎么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这小公子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郭敏也是心里痒痒的,不愿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