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敏不在宫里,郭守义找寻不到担忧不已。
这就分别派人去了徐家,还有各个街口寻找,他自己则在祠堂跪坐,堂上的无字排位早已消失不见,列祖列宗面前,他手里紧紧握着那一方绢帕。
老郭的排位也被安置在了这里,他静静跪着,坚如磐石的心里只余下苍凉。
又过许久,去往徐家的下人回来回话说是郭敏和徐留白都不在,他宽了宽心,发妻雪初从来冰雪聪明,他不在的时候,都给郭敏安顿得好好的,徐家不会不管。
多半是与徐留白在一起。
他叫人外出继续寻找,自己则带了纸钱,在祠堂跪候。
偌大的的郭家,如今只有他一个人。
从前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徐雪初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他一直想给她最好的日子,东奔西走,那时还未想过孩子的问题。后来有了孩子,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保不住,可能是早年她与他天南海北的走,身体实在不行了。
他将妻子安顿在京城,叮嘱她好生将养身体。
每一年的俸禄都叫她翻修宅院,终于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将军府,然后还有了郭敏,他很高兴。高兴之余也很失落,他更想要一个儿子,一个顶天立地能继承家业的儿子,如此便与雪初有了嫌隙。
彼时她看着他的目光,总是陌生的。
他曾见过公子然,虽然多年过去,可仍旧是大家风范,她看着他的时候唇角总是勾着的,令人嫉妒得发狂。
他甚至怀疑过郭敏是谁的孩子,也与雪初有无数次的争吵,然后他很少回来,也逐渐忘记了他的初心,郭果的出生是一个阴差阳错。
郭守义不是傻子,他知道芙蓉想要什么,当初与她扯在一起,本来是惶恐的。
他想过杀人灭口,想过遗弃,想过丢下她再无瓜葛。
但她有了身孕以后,他忽然改变了想法,如果是个儿子的话,就能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了……
所有的所有,连接起来,都是那么的苦涩。
他以为他拥有了一切,有了郭果以后,他以为他再无遗憾,可回到京城,徐雪初当初与他的争吵,与他的所有不快,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她送他出门,倚门而立的那副娇媚模样。
列祖列宗在上,郭守义点燃了烧纸,看向郭勇的排位:“郭叔,是你把我养大,你一直一直看着我,连个家业都没有,我对不起你,可我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离我而去,雪初也是,你也是。”
火苗在他眼底越来越大,他一脸倦容:“我后悔了,可后悔有什么用。”
祠堂的窗啪嗒被风刮了开,寒风一下涌了进来,吹得火苗呼打呼打的乱飘,男人抬眸,可四下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自嘲地笑笑:“雪初你看,现在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个鬼都没有。你那么聪慧的个人,为什么都没给我一个后悔的机会呢?你不是想到了么,可我后悔有什么用呢,你都已经不在了,作为男人,我还能干什么呢?”
他将最后的烧纸都扔进火盆,不消片刻就被火苗吞了消失殆尽。
外面漆黑一片,抬头望去,四周都是红彤彤的一片,郭守义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这才抬腿。
陆续有人回来,说在当街看见了郭敏,她与沈家小公子在一处游玩,似乎正在散心,徐留白也叫人送信过来,说她这几天就不回郭家了,有人照顾,叫他放心。
他自然放心。
负手了会,越来越是恍惚。
这就叫人准备了马车,直奔林副将的家里,郭守义车行很慢,街上人很多,他在车内似乎能听见谁家的孩子一直喊着爹爹,声音娇滴滴的似乎是个女孩儿。
他皱眉,可声音还一直钻入耳中来:“爹爹我要飞得高高的!再高些再高些!”
掀开窗帘,路边都是人,哪里看得到。
车到了巷口就进不去了,郭守义下车,林副将门口也很热闹,走过去一看门口正有两个孩子在一起玩,他竟然亲自看顾着的。
远远的,其中一个孩子抬头看见他这就远远地跑了过来:“爹!爹爹!”
小郭果直直跑了过来,一头撞到他的怀里。
郭守义低头把他抱了起来,小孩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上去对着他的脸就亲了两口:“爹爹你怎么才回来啊!”
他被这小家伙的这个动作逗乐:“怎么?爹来晚了?”
郭果时刻记着娘亲的叮嘱:“你快看看我娘去吧,她叫人欺负了,都不能起床呢!”
郭守义笑笑,亲亲他的小鼻尖:“你娘做错事,你姐姐才罚她,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等过些日子爹爹再来接你回去。”
一听说还不接他回去,小家伙这就扁嘴了:“不嘛,爹爹说话不算话!”
郭守义捏捏他的小脸蛋:“听话。”
听他说先不接走,林副将也忙上前来:“这两天他就闹着找你,二夫人也整日哭泣,那双腿怕是真的废了,接上也不能行走,她日日哀求我给你送信,要不,你过去看看她?”
郭守义淡漠如斯:“敏敏是没有母亲陪伴长大的,我不想叫我儿子也没有亲娘,她们娘几个就劳烦你再照顾几日,等回头敏敏气消了,我再说说,给他们接回去就是。”
林副将点头,他这就放下了孩子:“去吧,爹爹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