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敏这一病,拖拖拉拉六七天没有出府,已近年关,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很热闹,她平日不喜欢的那两个孩子,又恢复了每日一安,时日一久,她天天见着,心也宽了不少。其实说起外室小妾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
男人多半如此,想到母亲的机遇,以及玉贵妃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更是对此深信不疑。还是表哥说得对,这么一想,住在家里倒也没那么难过了。郭柔十三岁,她是典型的小家碧玉,长得也杨柳细腰,人也深有教养,做不来大声瞎闹的事情。
郭果五岁,他圆圆的脸上,还有两个酒窝,这孩子不知像谁,虎头虎脑的其实挺招人喜欢,但她喜欢不起来,她爹以郭家继承人的身份教诲他,再加上这小家伙实在淘气不得人心,她不是一般的厌烦。
大病初愈,沈江南过府探望。
郭家这几天也发生了许多的人员调动,玲花与她偷偷说,她爹与这位二夫人分房睡,似乎是从未同房,他才回京城,应酬也多,平常都没注意过,仔细盯了两日,发现他都住在前院母亲早前的房间,她也猜不到这是为什么,也只当他是良心发现了。
大雪过后,整个院里是一片银装素裹,雪白一片。
江南给她带来了梅干,还有许多她爱吃的干果,还有两个长长的糖卷,那抻糖的师傅手也巧,一个长的卷着卷着就是一个玉兔模样的,上面还有祥云,皎月,那个小一点的是个猴子模样的,也插着根小棍子。
她一手拿了一个是哭笑不得,这就叫玲花拿了个小瓶子来,都插了里面去。
郭敏气色好了许多,他也是听哥哥说起,日日忧心,这才等断了药才来:“怎么不吃?”
她笑,眼已弯:“江南啊,我都多大了你还给我买这个?”
沈江南看着这两支糖人,似想起了从前:“你以前不是很爱吃这个吗?前两日就想来看看,怕给你带来凉气,今个走街上正遇着老李大叔,他还在卖缠糖,我这就买了两个。”
他一副温柔模样,看着让人暖心。
正说着话,外面蹬蹬蹬地就跑进来个孩子,正是郭果,她正在桌前,打开干果的袋子,这孩子这几日熟悉了些,早前的惧怕也随着郭守义的纵容,消散得一干二净了。周嬷嬷就跟在他的身后,弯着腰,一手扶着已是气喘吁吁。
前日,她爹刚带了他过来一起用饭,美其名曰是促进感情,可惜这小子一点老实气都没有,半路打翻了粥碗,弄了她一裙子,她一摔饭碗,他就给人提着脖领子抓走了去。说也奇怪,这孩子就喜欢到她这来,才一日不来这就又跑了来,一个劲地喊着姐姐。
沈江南本身就是庶子,自然对他没有什么敌意,郭果探头进来:“姐姐在干嘛?”
她一见是他顿时头疼:“你怎么又来了?”
周嬷嬷赶紧跟上:“小姐别恼,我这给他带走。”
这孩子从来能跑能闹,周嬷嬷一手扶腰这就诶呦了声,郭敏抬头看着她靠在墙上,顿时气结:“府里这是没有人了吗?非得叫你去看他?”
周嬷嬷生怕她发脾气,只是开脱:“没事小姐,我闲着也是闲着,让我看着还不是将军和夫人信着我?”
夫人?
她算哪门子夫人?
短短几日,这位芙蓉夫人就博取了周嬷嬷的同情和信任,郭敏黯然,随即别开脸来。这会郭果已经到了跟前,沈江南正拿那个缠糖逗弄他:“想不想要?”
郭果的眼睛却盯着瓶里的另一个:“我要大的。”
他这孩子就是娇惯得厉害,什么东西都要好的,要大的,要多的,沈江南对他笑笑,见他这就要耐心说教了,郭敏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缠糖,回头拿过瓶里的,全都折成了好几节,放在了桌面上。
她甚至是对郭果笑了笑:“想要大的?嗯?现在你看看哪个大?”
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满心的欢喜立即变成了委屈,看着断成一节一节的缠糖,这就气得哭了起来,周嬷嬷赶紧到了他身边,可郭敏正是恼,一声娇喝立即制止了她:“嬷嬷!不许管他!这么小就惯成这样,大了还得了?”
她拂袖,桌上缠糖连带着瓶子都掉了地上,啪地碎成了几瓣。
她声色俱厉,小郭果的哭声一下就从大变成了小,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我找我娘去……”
说着,这就要往出走,来了前两回,她都是没怎么理会,这会儿受了委屈,胆子也大了,真是想跑。
郭敏只一声:“站住!”
他心底还有桂圆那日挨打模样,双腿站得溜直,动也不敢动了。
周嬷嬷还待要劝,她已然先开了口:“在这角里站一刻钟时间,谁也不许管他!”
外面有個小丫头探头探脑地往屋里张望,更引得她一阵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