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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让老卞请樊思韧进来,王大世并没有做出迎接的姿态。
还是靠着大椅子,瘦腿翘在茶桌上,被一堆美女包着,掐腿的掐腿,揉这儿揉那儿的,擦汗的,煽扇子的,喂水果的。
来人站在王大世脚丫子前面足足两分钟,王大世都不带睁眼看的。
老卞看着来人不像是求着少主办事儿来的,脸上还有一条怎么整容也整不没的刀疤,估摸着这种人不是街面上混的就是道儿上行走的,悄悄地凑近王大世的耳朵:“少主,樊公子等着你呐。”
噌地,王大世坐起来,迅速给来人相了相面,只见来人眼睛里露着精光,身着浅蓝太子西装,里面条纹衬衣的领子立着。
“这种故意把衬衣领子立起来的,如果眼神呆滞,那纯属装逼充愣,但此人眼光犀利,不断流转着当了至尊还想当至尊他爹的光芒,嗯,他不好惹,我得以柔克刚。”王大世品着来人颜色,心里定好了调子。
收腿站起来,绕过茶桌,王大世站到来人面前,左端详右看看,就跟黔之虎初遇黔之驴,景仰,佩服。
很快,来人的眼神有些乱了,乱中还有些愠气。
尼玛,像王大世这么个看法,就是在牲口市场上看一头骡子,骡子也得发毛,何况这是一个鬼精鬼精的生意人。
就在对方要张嘴发话时,王大世一个惊艳表情砸给对方。
“啊哈,樊兄啊,好久不见,你愈发骨骼清奇,最近你过的可好?兄弟我真是想你呀,真是想你呀。”王大世抱拳作揖,身边的人以为这是少主遇到了失散多年的表兄,个个脸上露出喜感,对他们兄弟重逢表示祝贺。
樊思韧本来是过来找茬儿的,他除了经营着一家小型网络视频平台鱼斗TV,也在快乐谷剧场版块这边开了两个场子,一个搞马戏和大型杂技,一个搞曲艺茶馆,时不时录制些片段,发到鱼斗TV视频平台自产自销。
不能说暴发,赶上像520、521这种特殊节日,每天打烊时,拎着几捆钱回家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从昨天到今天,被王大世新承办的大杂耍给挤兑得不但没人进场。
而且疯狂的游人挤在大杂耍门前排队候票,把道路堵得死死的,来来回回流动的顾客都没法过了。
樊思韧向快乐谷管理处反映,管理处说爱莫能助,你只能提高你剧场的演出质量,增强竞争力,剧场就是市场,市场就是剧场,花落谁家,看你的节目质量,看你的服务细节,看你的宣传力度。
骂了管理处的人是猪,樊思韧过来找王大世。
他想过来跟王大世谈谈,你的大杂耍可以火爆,但是不能让这么多人堵在路上影响别人的生意,谁也不是占个场子在这捞干货,都是花了租金人工水电各种税的。
听王大世的口风,肥猫以为这位演电影硬汉不用化妆的樊某韧是少主的熟人,赶紧端过一把椅子,放在樊某韧后面,一个嫩模端过一杯茶。
伸手不打笑脸人,樊思韧的火气被一番话一把椅子一杯茶活活浇下去三分之二。
运了运气,樊思韧打算把原来劈头盖脸的一番话换个说法婉转地表达给王大世。
还没张口,王大世大爪子一挥:“陈总的机位都已经就位,参加演出的都下去准备节目,门口开始卖票入场,找的灯光师和音响师都来了吗?”
最后一个吗字儿还没落地,原杂耍楼经理从王大世身后冒出来:“少主,我在这。”
“你,怎么没走呀?”王大世问。
“少主,我想留下来做一个踏踏实实的音响师,从昨天起,我发现我一旦离开少主就没了方向感,所以,我决定留下来为少主效劳,跟着少主干,只有每天看到少主,我的内心才不再像以前那样崩溃,少主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生活,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生意,让我顿悟,懂得了活着的价值和意义。”经理说着说着开始抹眼睛。
“赏,两千。”王大世搓声响指,银翘儿把两千块递到经理手中。
经理掐着两千块,摇摇欲坠地要跪,王大世大爪子一挥:“君要淡定,下去准备吧。”
鞠躬作揖,经理下去。
这个小片段,让樊思韧一惊,虽然原来的杂耍楼让他给挤兑的眼看要关张,但杂耍楼的经理毕竟也是领导身份呀,蜕变成王大师的音响师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看来这个少主着实有些魅力。
尤其是王大世高调赏钱那一下,让樊思韧心里一惊:“马壁,像这么甩钱砸人心,这踏马滴非把人心砸成秤砣不可。”
事先,樊思韧已经打听到王大世是脑残苏醒,樊思韧非常不服,我这么脑全,万不能被一个脑残挤垮,世界五百强的独生儿子就牛逼吗,壕二代****败家的,大有人在。
重新运气,准备张口。
嗖,又冒出一人。
灯光师噔噔噔跑到王大世身边:“少主,我昨晚就想好了,就在这干了,工资多少无所谓,跟着您干,心里头爽。”
“你不怕我给你一个月开两千块?”王大世吹了一口从西服上捡起的头发。
灯光师挠了挠脑袋,憨憨地笑,他知道王大世在跟他开玩笑。
“每月四千,你的孩子不是在吃奶吗,每月再给你加一千奶粉钱。”王大世把腿翘起来,放在茶桌上。
“四千够了,四千够了,谢谢少主。”灯光师跪地上抱住王大世的大腿。
王大世怕他哭:“奶粉在涨价,进口的老贵啦,按我说的吧,每月五千,孩子饭量要是涨了,你想着跟我吱一声,奶粉钱还可以再提高,昨天你的灯光调配的很好,今天继续,下去吧。”
灯光师瞅了一眼樊思韧,歉意地笑笑。
这个灯光师撒谎说去相亲跑别的剧场干,是樊思韧鼓捣的,目的是逐渐把杂耍楼拆散,然后,樊思韧低价租过来,手里有三个场子,就会成为剧场版块的老大。
万万没想到,王大世一个电话就给灯光师弄回来,跟定了王大世不说,还视王大世为再生父母。
从中间插一杠子的也就是王大世,换了别人,樊思韧自己就不过来了,直接派人过来砸场子便是。
王大世这匹黑马,樊思韧还是不敢随便用鞭子抽的,毕竟黑马他爹在业界里灰常厉害呀。
“不对不对,不光是钱闹的。”樊思韧见到王大世已经七八分钟,竟然全在思考中度过,没说出一句事先想好的话来。
看到王大世身边只剩下三个嫩模和司机老卞,不再有人无故插一腿进来,樊思韧准备开口。
“少主。”樊思韧开口后,后悔自己还不如不开口,不知是什么魔力让他也称王大世为少主。
这样称呼王大世有些欠妥。
儿子叫自己的爹那是天经地义,别人不能瞎掺和也跟着叫爹。
但是,樊思韧马上发现称呼了王大世为少主后,心情竟然比刚才好多了,他停了一下准备再叫一声少主,然后,说出来找王大世的目的。
第二声少主还没叫出口,陈思聪噔噔噔跑过来。
“少主,我这边太忙活了,失陪失陪。”陈思聪说着,端起茶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王大世,以示孝敬。
陈思聪忙得满头大汗,今天节目的录制是他起死回生的节点,必须把网站的各个部门安排妥当,他四点起床,一直忙到现在,早点都没顾上吃。
问候了王大世,陈思聪一转头看见了樊思韧,樊思韧站了起来,他们认识。
都是玩互联网视频平台的,难免在一些经验交流大会上遇到,互相混个脸熟留个电话,把对方的经营吹到天上,绝不透露半点自己经营的诀窍。
交流归交流,回到各自平台上撕逼依旧。
俩人互相握了手,寒暄中开始揣摩对方。
“这厮是跟王大世要穿一条腿裤子,搞合作么?他的果芒TV不是快死了么?”樊思韧想。
“樊思韧这孙子是要来抢我生意撬我行么?”陈思聪琢磨。
两个人的猜忌,王大世一眼看穿,起身把两位都按到椅子上坐下,扭头喊老卞:“卞叔出去用大喇叭嚷两嗓子,就说大杂耍今天只有一场演出,今天的票已经售出,手里没票的,都去隔壁看马戏和曲艺吧,告诉外边的游客,就说马戏团里有大卫科波菲尔的儿子,曲艺馆来了李金斗的孙子。”
对王大世的安排,老卞向来无条件执行,没做分辨拎起大喇叭就冲了出去。
樊思韧急了,连连摆手:“少主,使不得,使不得。”
他想表达一下,表演艺术不能对顾客打诳语,没等他进一步说明,王大世大爪子一挥:“给你们俩一个建议。”
樊思韧和陈思聪支愣耳朵听着。
王大世给他们的冲击力,一张嘴就是几百磅。
“你们都在搞网络视频平台,合并了最好。”王大世靠着大椅子,仨嫩模继续给他掐揉。
陈思聪当然乐意,鱼斗TV比不上网路视频巨头酷优,但是比他的果芒好多了,起码每个月都在盈利,他偷着看樊思韧的脸色。
樊思韧想都没想:“我没有跟陈总的合作意向,倒是想和少主找些合作点。”
一看樊思韧不听话,王大世也不能强人所难,看到楼上楼下的观众坐的差不多了,王大世话题一叉:“回头我到樊兄的剧场里饱饱眼福,今天先看我的节目。”
陈思聪赶紧下去指挥各个部门,要确保今天的录制完美无缺。
另外,陈思聪还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还要电告京北都工信总局,要求工信总局通过网络后台通知所有视频网站停止播放关于快乐谷大杂耍表演的节目,并将和王大世的合作协议电传到工信总局,声明其他媒体若没有得到果芒TV授权播放,均属侵权。
在这个世界,侵权的法人一般都要判死缓的,所以,只要工信总局下发红头文件,信息中心把盖通知下发到各网站,水上来的视频立刻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这个世界的工信总局是个全心全意为民众服务的单位,没有潜规则,没有暗箱操作,一切照章办事,所以,陈思聪不用满世界去求爷爷告奶奶花钱托人。
看陈思聪有事忙,樊思韧那边还有生意,不敢在王大世这里多待,抱拳说了句后会有期,抬屁股走人。
王大世乐得清闲,也不挽留,来去自然。
一切就绪,剧场灯光在灭掉之前,老卞带着一个少年进来。
王大世一看,咧嘴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