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气,鸿雁长飞,天空都多了几分澄澈的蔚蓝。秋高气爽,自然不同于旁日。
这么些日子,阿翎也算是忙得脚不沾地了。嘉国公夫人再怎么能干,到底也是上了年岁,有些事实在没法子亲力亲为,大头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身为长媳的阿翎身上。
尤其是,萧家剩下的两个哥儿萧清凡和萧清沣接二连三的成亲,据说嘉国公府为了下聘,那是老本儿都拿出来了。娶得正是左都御史家的嫡女张氏,还有郑太傅的小孙女郑琳琅。
只是这新婚燕尔,原本也是喜庆的日子,二房一个消息递了来,也就败了兴致。
“伯娘,三位嫂子,二丫头她,没了。”听完二房大哥儿说的话,嘉国公夫人也是微微叹惋:“好生苦命的孩子……”
那府里的二丫头,指的正是与柴恒定下婚事的萧婧。那原本也是个心比天高的,与柴恒订了亲,再不济也是个官家太太了,谁成想,从定亲开始,柴家一直走背字。先是政治靠山柴贵姬一朝“暴毙”,然后柴家太太又没了,最后更好,一把火将柴家烧得啥都不剩,算是彻底绝户了。在这个时代,出了啥事都要怪到女人身上。舆论不免开始一边倒,说萧婧是天煞孤星,还没嫁就克死了未婚夫全家,一来二去,萧婧本就是个心气高的,也就给气得害了病,药石无灵。熬了几个月,还是去了。
嘉国公夫人见来通传此事的萧家二房大哥儿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是道:“湛哥儿倒像是有什么话不便说?”
萧清湛含糊其辞的“嗯”了几声,还是说:“妹子一朝没了,虽是未嫁之女,祖父也不愿委屈了妹妹。原本也不该叨扰伯娘,只是那府里……说来也是无奈,侄儿与妹妹跟祖父相依为命,家中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还烦请伯娘多多担待些。”
阿翎脑子里立马浮现贾珍烦请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的事,看一眼萧清湛的样子,还是翻了个白眼。作为一个嫂子,她不得不说,这位小叔子总让她想起自家那脑抽的三叔夏侯晟,总觉得如出一辙的眼高手低。
“也好。”嘉国公夫人颔首道,“只是嘉国公府里总是离不得我了,你这三个嫂子,你看着哪个使得,只管讨去了,我来与你哥哥说就是。”
三女听自家婆婆这么“深明大义”,脑门上冷汗也要下来了。张氏和郑琳琅才成婚不久,小两口正是腻歪着,要是这跟着小叔子去了,少不得要住在那边,这要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分开,这不是招怨么?这么想着,张氏和郑琳琅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阿翎。
阿翎也是无语,要不是不能摇头,她现在都恨不得把脑袋摇下来。她跟她家帅夫君还腻歪得厉害呢,现在为了一个都没怎么见过的亲戚没了,她就要挪地儿?再说,她又不是凤姐儿那种得力的人。
萧清湛也是个人精,见自家三个嫂子脸上不说好看,总归都是不太情愿的样子,也就很贴心的对嘉国公夫人说:“伯娘这可是难为侄儿了,三个嫂子都是顶好,只是哪能由着侄儿选来着?岂不坏了规矩?还是伯娘疼侄儿些,替侄儿做主吧。”
这随便嘉国公夫人选的是谁,可碍不到他了。
嘉国公夫人也在心中骂这家伙极会给自己找事,转头看着三个一脸“婆婆你别选我别选我”的媳妇儿,嘴角抽了抽,还是硬着头皮道:“也罢,要是我选了,可就是讨了嫌。还是我与你去一趟吧,我不在的日子,你们有什么,就问大奶奶就是了。”
萧清湛也是放下心来:“多谢伯娘,侄儿这就回府回了祖父,请祖父收拾出来一间院落,请伯娘住进去。”
阿翎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是纳罕。萧婧再怎么得脸,也是一个未嫁的小姐,这丧事再隆重又能隆重到哪里去?
只是晚上,阿翎便想通了,这可是让嘉国公府办着丧事,再不济,总能骗来些达官贵人。二老爷子心眼儿多,不愧是奸商。只要能跟贵人们通上气儿了,钱不是滚滚来?
简直是阴人啊……
当日嘉国公夫人便搬到了那府里,萧清晏和阿翎没过几日也带着弟弟弟妹们去吊唁一回。
不得不说,二老爷子的公关能力也极强。对外说是萧婧对于柴恒情根深种,柴恒一没了,她也受不住。这下众人人前也是称赞起了萧婧的重情义,全然忘记了最开始怎样说她的。
那日萧家三个男人并三个媳妇都是身着素服,进屋被招呼着坐下后,也就与二老爷子说起了话。
看来萧婧离世的事,对老爷子打击不小,说了不多时,便开始掉泪。世间最苦无非白发人送黑发人,阿翎对二老爷子也是同情起来。
还没等说些宽慰的话,那头已有小丫鬟来通秉:“老爷,定国公和纯仪帝姬来啦,夏侯小将军与温惠帝姬也来啦。”
暗叹娘家真是给面子的阿翎忙与萧清晏起身朝外而去。
虽说是姻亲,但这姻亲已经快八竿子打不着了,定国公还肯领着老婆儿子儿媳来,简直是给足了萧家面子。两个帝姬一个国公一个国公世子,倒也是极为盛大的排场了。
一行人单独进了一间院落,阿翎扭糖似的滚到纯仪怀中,甜甜的笑着:“娘亲……”又看着一直陪在纯仪身边的阿柔,“我不在,倒是你这丫头替我讨了巧。”说着,伸手去捏阿柔的小脸,“怎样,我娘待你可好?”
阿柔笑得腼腆,也只是点头,倒是沈婉兮挽住阿翎:“柔丫头都被母亲疼得分不清南北了。”又笑道,“来日等柔丫头嫁人,可就是充作定国公府的二姑娘了。也像你一般嫁个国公世子,倒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