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流言渐渐平息,但皇帝还是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依旧将皇后关着不说,太子和宋王也没少被斥责,众大臣们不得不觉得,皇帝这回就算不废后,只怕也让其名存实亡了。
不多日子,殿试结果出来,那连中两元的莫云果不其然中了状元。俗话说五十少进士,年仅十八的状元,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堪比大熊猫的存在了。
阿翎这日想到了,便进宫向皇帝请安。一路到了东宸宫,皇帝正坐在桌案前批阅奏折,见阿翎来了,也是淡淡微笑:“果果又来了?”
“舅舅金安。”对于皇帝心眼里在想什么,阿翎还真摸不透,想到皇后如今的处境,阿翎也觉得有些难过。但别人家的事,别人都不担心,有你急的地方?
皇帝“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瞅着奏折。这倒将阿翎弄得无所适从了,只好闷闷的陪着皇帝坐在一旁。屋中静谧,半晌之后,皇帝才抬起头,扯着嘴角一笑:“你今日进宫,可不全为了向舅舅请安吧?”
“是。”跟这位玩心眼玩不过,阿翎施施然点头,“果果想念舅母了,还请舅父允许果果去探望舅母。”
“皇后不得天命,原也该废了,念在她伺候了朕多年的份上,留她这位子倒也无妨。你不见也罢。”皇帝淡淡说罢,又看着手中奏折,喃喃自语一般,“可别将你运数也坏了。”
记得往日,帝后间那样的融洽,夫妻情深足以形容两人,可现在,皇帝将皇后禁足了不说,还说出这样诛心的话来。阿翎太阳穴突突直跳,竟有种冲上去扯着皇帝衣襟摇的冲动。
皇帝舅舅啊,您老人家真是个渣男!
阿翎也是沉默了,一福受了委屈的模样。皇帝看在眼中,不免就想到了长乐来,一时心中也是难以言喻的感觉,缓和了语气:“也罢,你要去就去吧,只是,切莫怨舅舅没有提醒你。”
“是,果果知道了。”一听这话,阿翎精神抖擞,忙谢了恩,被薛庆林领着往凤栖宫去了。
两个多月的禁足,凤栖宫虽还是往日那肃穆庄严的模样,只是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也是苍凉。快步进了宫苑,见长安一人立在廊下,就那么看着宫苑门口。见此时有人来,瑟缩了一下,才看清是阿翎,忙不迭下来扑入阿翎怀中:“姐姐……”
长安如今身量高了些,但因为守孝还是瘦弱得很。阿翎一壁抱着她,一壁对薛庆林道谢。薛庆林笑得那叫个高深莫测,欠了欠身,转身去了。
“平安,你不是在守孝么?怎的一人站在廊下?”抚着平安的脑袋,阿翎话中也是不忍。长安抽噎道:“绿绮姑姑说,母后开罪了父皇,如今禁足了。”又抬头,一双眼睛红红的,“姐姐,母后那样好的人,怎么会开罪父皇呢?”
阿翎喉中一哽,强笑道:“你父皇最疼母后了,如今柴贵姬那事,是你父皇为了保护母后才将你母后禁足的,等风头过了,自然就会放她出来。”
长安哭道:“那什么时候风头才会过呢?母后这些日子好伤心,总是哭……”
什么时候风头才会过?阿翎也不知道,只得先温言哄好了长安,唤来她的乳母将她领下去后,这才进了主殿。
皇后正在睡,只是一看就睡得不安稳。绿绮立在皇后床边,见是阿翎来了,忙请安。阿翎安然受了后,看着皇后。
皇后素来都是端庄得体的模样,如今却憔悴多了,鬓角都有了些银丝。阿翎自幼得皇后恩惠,叫的是“舅母”,实际上跟亲娘差别不大。此时见了她这样子,也只能在心中暗骂自家舅舅渣得离谱。
绿绮不忍吵醒皇后,引了阿翎到了外室:“如今这局面,想得到皇后娘娘的,也只有王姬了……”
“瞧姑姑说的,我爹爹娘亲,还有两个哥哥谁不是挂心着舅娘?可惜嫂子上月才生,如今也不便走动,这才没能进来看舅母。”
“温惠帝姬好生将息着才是……”绿绮叹了一声,“如今,奴婢也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最是无情帝王家的。娘娘与皇上夫妻那样多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走过?现在说什么天象问题?便是眼睛瞎了的也知道这压根儿是空穴来风。”
阿翎静默不语。身后却传来一声:“绿绮,皇上几时是你能议论的了?”回头,皇后立在门侧,长发垂下,病恹恹的模样让人心疼,一双眼睛黑得好像看不见任何光泽:“翎姐儿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