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早夭的也不在少数,但要说生下死婴,柴贵姬可是开了先例。别说阿翎顾熹微惊呆了,连皇后也无暇再顾忌,脸色白了白,还是极快的稳住了,忙向外而去,一面走还一面问:“可知会皇上了?”
竹雨抹了一把泪,颔首道:“已然有人去了。”
一路到了主殿,门前呼啦啦跪了许多人,见皇后这样急切的来了,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皇后的关注点本来就不在他们身上,也就侥幸的躲过一回。
顾熹微尚未成亲,产房之地是万万进不得。故此,将她留在外面,阿翎陪着皇后进去。一踏入屋中,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柴贵姬刚生产完,此时脸色苍白,额上尽是汗水,躺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屋中人见皇后来,忙让开了身子。皇后顺势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柴氏:“贵姬……”
见皇后来了,柴贵姬一双眼睛才有了些光彩,喃喃道:“他们说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娘娘、娘娘告诉臣妾,真的么?”
她原本就是绝色美人,此时这无力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捧心西子。皇后没好气的瞪了满屋子伺候的人一眼,这刚生产完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竟然闹出这样一出?这些人的规矩倒是愈发回去了。虽说心中这样想,但柴贵姬都问了,更何况,此事顶多能瞒到洗三那日,皇后思量后,默默点头:“你也别心急,你还年轻,与皇上还能有孩子的。”
柴贵姬原本强作镇定的脸色瞬间失却血色,衬得眼睛血红一片,躺在床上,眼泪簌簌而下,洇入鬓角不见:“我的孩子……”
饶是阿翎对柴贵姬没什么好感,但见她这样柔弱的模样,心中也是不忍。推开几步,压低了声音,看着那接生女官,问道:“小皇子是生下来不多时没了,还是生下来就是死婴?”
那接生女官大抵也没见过这种情况,脸色白得吓人:“是、是死婴……”阿翎不免蹙起了眉,看着床上柴贵姬扯着皇后袖子哭号的模样,眉间也是化不开的愁云。
她虽是已婚,但好歹没生过孩子,待了不多时,皇后也叫她出去了。顾熹微等在门前,见阿翎一出来,忙拉住阿翎道:“贵姬如何了?可还好?”
“能好到哪里去?”毕竟以后也是要生孩子的,阿翎居然有了兔死狐悲之感,“不晓得多期盼这孩子的到来,谁成想生下来就没了,只怕柴氏如今心中伤感得厉害。”
“依着我说,她压根儿就是遭了报应!”顾熹微冷着一张小脸,脸上神色格外冷冽,“你且想想婉姐姐,再想想明远哥哥。这么多年了,虽说她占不了姑母的便宜,但这么多事,谁能相信她是清白的?况且,林贵妃一死,庄和帝姬立马就被当枪了,要不是长安年幼,姑母愿意养着她,指不定又被怎么样了。”她一副“柴氏良心大大地坏”的神情,看得阿翎也是一怔。
虽说这话说得没错,但是总归也是可怜。其实这宫里的,谁又不可怜。帝王的宠爱,就是想到了爱抚你一二,想不到也就想不到了。庭院深深,锁了无数的人,那道朱红的宫墙,也是永远无法僭越的隔阂。就算是皇后,也不过如此。
当日之中,柴贵姬生下死婴的事传遍了整个宫廷,阿翎和顾熹微告辞的时候,甚至在宫外都听到了传言。大齐虽说不过多的禁止这些,但平头老百姓又能从哪里得到关于皇家的事?阿翎心中对于这件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好。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事竟然愈演愈烈。大齐建国这一百多年来,皇室从来没有出现谁生下死婴的情形,这一朝出现,叫百姓们也不免惶惶终日起来。再加上上回的雪灾天象的事,更是叫这些百姓们众说纷纭。接下来桩桩件件牵扯到了帝后身上。什么皇后不贤,或是皇帝当年杀秦王沈珩有伤天和这样的话都传了出来。
过不了几日,钦天监又传出话来,说是皇后不得天命,竟然将皇嗣克死。这无疑是在烧得沸腾的油锅里浇了一瓢冷水,皇后为后多年,一向贤良有加,这乍一出现这话,虽说不信的也有,但宁信其有莫信其无的占了大多数。
皇帝无奈之下,只能下旨将皇后禁足。
这事情实在演变太快,这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转眼这位凤命所托就成了禁足的人。阿翎得皇后庇佑甚多,一时也是着急了。这事分明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但是总有一点,她怎么也想不通。
就是谁在推波助澜!这明摆着招招都是冲着皇后来的,但除了柴贵姬,谁又能对皇后这样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可是,柴贵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阿翎脑中忽然浮出一个怕人的念头,却也不敢置信,只好跟自家夫君说了。
“却又有什么好怀疑的,我若说不是柴贵姬,你也是不能相信的不是?”萧清晏见自家小娘子一脸的菜色,也不调笑了,“你分明明白的,何必来与我说呢?”
“可若真是如此,那她生下的那个孩子……”阿翎胸中憋闷,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看着自家未婚夫,怎么的觉得无法释然。
“果儿,你晓得微子启么?”萧清晏正色问道,“微子启才是长子,做什么商代的君王变成了纣王?不就是因为微子启是其母在做妾的时候生下来的?只有纣王,才是切切实实的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