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虽说有心护着自家姑娘姑爷,但被方皓玟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所震慑,还是诺诺的去了。方皓玟就那么看着房门,倒是万分淡然的模样。
门响了一声,阿翎倒是大马金刀的走出去,笑道:“方都统,这样大的排场,晓得的知道你在执行舅舅的命令,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带着一队人擅闯民宅,要干那强盗的勾当。”又乖乖巧巧一笑,“难道方都统是知道我与外子在此,是来与外子叙旧的?”
方皓玟拱手道:“王姬金安。臣方才得到消息,说是此处有异,便来看看是否是逆贼,不晓得王姬和世子怎在此处?”
阿翎不答反笑,坦然的指着门中:“你这话,倒是我夫妻二人知情不报了?都统不信,就请自己进去搜吧,若是搜不到,别管本王姬不给你情面。”
方皓玟沉吟片刻,还没来得及下令,丽娘便从后厨闪出,哭叫道:“官爷,民妇可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如何能招惹到官爷?”又转头看向阿翎,“王姬可要为民妇做主。”
“妈妈你放心就是。”阿翎不卑不亢的退到萧清晏身后,看着方皓玟径直走进了房中,一双眼睛好比鹰眼般锐利,将屋中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扬起笑容来,叫阿翎心都悬起来,萧清晏握了握她的手,转头问:“方都统发现什么了?”
方皓玟微笑道:“并未,只是王姬和世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与外子来探望我的乳母。”阿翎指着丽娘道,“想来我为乳娘置办一处院落,不必知会舅舅吧?自然也不必知会都统了。”
方皓玟拱手道:“是臣孟浪了,王姬恕罪。”疾步退出去,对满院子站好了方位的羽林卫们挥了挥手,“撤退。”
众人得了令,立马向外而去,待其出了门。阿翎刚松了口气,正要将那男子从衣柜中挪出来,被萧清晏一把按住:“果儿,别慌,他们还会回来。”
阿翎心中一颤,忙颔首称是。
果不其然,不多时之后,方皓玟又单独回来,说是要向阿翎赔罪,特意去置办了些吃食来。阿翎刚吃了解药,嘴中苦涩,也就来者不拒了。
萧清晏一面给阿翎喂了,一面含笑看着目光犀利打量屋中的方皓玟:“都统若是无事,便归去吧。清晏与内子也要去了。”
方皓玟含笑道:“如此,便不叨扰了。”又深深看了一眼衣柜,这才退了出去。
一路到了门外,羽林卫副都统忙迎上来:“大人……”
“元熙王姬护着他,咱们没法子。”这位小王姬素来得宠,夏侯一家忠君爱国,断然也不是什么窝藏逆贼的,想来是被胁迫所致。只是这样戳破了,便是坐实了阿翎的罪名,皇帝那头怎么想还不一定。利弊权衡之下,方皓玟还是决定守株待兔,“派些人守在四周,只要王姬和清晏一出来,你们便进去抓那贼人!”
却说阿翎夫妇前脚刚走,那院落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羽林卫们不免变色,忙去救人。丽娘和其儿子灰头土脸的被救出来,其余的,也都烧成灰了。方皓玟不免气恼,转头,却见萧清晏和阿翎立在身后:“没成想,乳娘竟然什么都没了。”
“让她回她最熟悉的院落吧。”萧清晏低声道,“人这辈子,落了难,总会回他最熟悉的地方。”说到这里,让阿翎回去唤车夫。他抬着头,看着方皓玟,“都统说,是不是?”
方皓玟闻言,忽然笑出来,看着萧清晏,忽然咬紧了后槽牙:“混小子,真有你的!”
“都统夸赞了。”萧清晏陪在阿翎身边,“为人夫君,不可不顾妻子性命;为人臣子,不可不顾君王之命。”
“那你可知道,天地君亲师,君王永远高于亲人!”方皓玟低声道,身后一片灰烬,什么都不剩。站在这样的狼藉中,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发青。
“萧家人眼中,权位可弃。彼时处江湖其远,何必再忧其君?”萧清晏登上马车,“只是一生挚爱,却是不能丢弃的,还请都统谅解。”
方皓玟牙都咬酸了,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只能任夫妻二人去了。
阿翎坐在马车中,顺势躺在萧清晏怀中,在他胸膛上画着圈:“你这么卖那人真的好吗?方都统到时候,在通往岭南的路上设伏,虽说那是流放之地,但也是最熟悉的地方了,那人自然就被抓了。”
“你应承那人的救他你做了,我应承他交出解药就保他一回也做了。”他笑道,“毕竟还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总是不能包庇的。”
“夫君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略一嗔怪,被他捉了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果儿嫌弃我了?”
“怎会?”耳边是马车碾过青石板道的声音,阿翎眯上眼,低声吟唱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