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沉,篝火依旧,空地上,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托着小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冷不丁一件薄氅披在身上:“夜深露重,病了怎么了得?”
“病了也不需你照顾的。”阿翎也不回头,嘴上却老大不客气,“我倒是在想我娘亲,如今爹爹哥哥们都出来了,娘亲一个人多寂寞啊。”
萧清晏展眉一笑,坐在她身边:“那你怎么不在家中陪着干娘?现在到这里了,却来想这些?”
蹙起了眉头,阿翎瞪着他:“有你这般说话的么?天才晓得,要不是为了某人,我怎么会来?”
“为了某人?”萧清晏心中欢喜,却明知故问道,“果儿为了谁?叫我猜猜,佟家哥儿?还是戈雅那位王子殿下?”
“你……”被气得够呛的阿翎也不理他了,转头看着火堆,仿佛是雪捏成的白皙小脸上升腾起了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火还是什么。萧清晏坐在她身边,看着火光反射得他眼中亮晶晶的,还有几分稚气的小脸上顿时染上了几分妩媚,当下眯眼握了她的手:“你是为了我,是不是?”
“谁为了你啊?”阿翎柔柔笑着,乖乖巧巧的模样叫人只想在她脸上咬一口,“我为了一个蠢货而已。”
萧清晏半点不着恼,将她白嫩的小手握得更紧了:“大蠢货与小笨蛋凑一起,倒也是绝配。”
“去你的。”不依不挠的起身,又怕被人见了,忙转身道,“我要回去了,一会子熹微找不到我,总会着急的。”
“回去吧。”看着自己的小未婚妻起身,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胸膛中忽然就有些莫名的自豪感,“果儿,等你再大些就好了。”
“大些也不关你的事。”知道他什么意思,阿翎红了脸,飞也似的逃了,回到营帐,还将顾熹微唬了一跳,见她通红的脸色,硬是拉着摸了几把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才算完了。
而第二日,便也就是狩猎开始了,这事女人向来是插不进去的。只见皇帝与德勒克分别在队伍最前方,众皇子和大臣并青年才俊们分别跟在后面。
皇帝手握硬弓,脸上含着沉稳的微笑:“素闻戈雅男儿彪悍,还请可汗与王子不吝赐教。”说罢,率先催马,绝尘到了前方,德勒克也是微笑,策马紧随。众人一路绝尘而去,马蹄达达,听得人格外的振奋。
按着往日的习惯,第一二只猎物,素来是由皇帝和太子射下的。但此时,倒是德勒克和皇帝分别得一,太子身边的宋王老大不给亲哥面子,笑道:“皇兄这回可是吃了瘪了。”
太子也是雍雅,看也不看弟弟,只低声道:“可汗远来是客,连一点地主之谊也不曾尽么?”说罢了,策马到了皇帝身边,留下宋王在后,后者自嘲的笑笑:“又想说我不懂礼了。”
马蹄声雷动不止,尚且隔得远,便见草丛之中跳出一只小鹿,像是被这马蹄声惊住,转头灵巧的想要逃开。众人见是鹿,都很有默契的松了弓弦。古人云:逐鹿天下。为王为君者逐鹿天下,却也没有臣子的事,为避嫌,鹿归君上,早就是约定俗成的事了。
只是皇帝还未曾射出,一只长箭破空,带有雷霆之势,气势穿云,稳稳的朝着小鹿射去,小鹿中箭倒地。
大齐众臣面面相觑,转头齐齐的看向还未收弓的伊雷,脸上神色微微不虞。跟皇帝抢鹿,还是个外臣,难免叫人觉得有异心。而下一刻,众大臣又齐齐的看向定国公三父子,脸上神色又安心下来。
当年大齐建国不久,戈雅屡次来犯,是当年的定国公夏侯杰自请领兵抗衡,斩戈雅大汉乌斯曼于剑下。
还没等众大臣脑中千回百转完毕,皇帝已然朗声笑道:“王子好箭法。”说罢,掠到死鹿前,见长箭从其左眼贯穿右眼而出,转头看着伊雷,赞道:“姐夫生了个好儿子。”
德勒克亦然含笑:“皇上谬赞了。”说罢,转向伊雷,“还不向皇帝陛下赔罪,这可不是你的猎物。”
伊雷面不改色,闻言恭敬的俯身,行了个戈雅的大礼:“还请皇帝陛下恕罪。”
皇帝微微含笑,一双眸子里却看不出半点喜怒:“有儿如此,倒也是不负此生。”说罢,解下腰上金刀,“朕听闻戈雅习俗乃是金刀配英雄,朕这把金刀,便送给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