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王爷死了,咱们怎么办啊?”侍卫中最壮实的男人面色阴沉,声音嘶哑的问。
“除了回漠北还能怎么办?庆元帝以多欺少,咱们血战未果,世子爷也不会坏罪咱们。”徐师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态度自然,语气坚定,就好像他没躲在草稞里看着靖北王被人射死一样。
他们这一行人,连侍卫带主子,还有女人一共四十多个,全凑在一起实在太显眼,所以便分开走,徐师爷一行,带着简玲和十来个武力值不高的侍卫探路,有男人有女人的比较不容易被怀疑,而靖北王呢,他和中坚力量们压后,原本,他们是这么计算的。
可是,没想到,探路的悄无声息的跑出来了,而压后的却让人连窝给端了。
‘寸啊,来的怎么这么寸啊,哪怕晚来一刻钟,他们就跑走了。’徐师爷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他们那么小心翼翼的到底是在干嘛,还分头行动,一窝蜂的话说不定就全出来了。
“回漠北?咱们怎么回漠北?啥都没了。”壮实侍卫狠狠搓着手说。
他们探路时是轻装出发,行囊银子全在后头的人身上,当时是怕被城门官搜出来,所以啥都没带,可现,跑出来就抓瞎了。
吃食就不说了,他们现在连身换洗衣服都没有,这一身破衣烂衫,他们还是那样的身份,想花银子买都买不来,更何况,他们身上还没有多少银子。
行抢?他们一共才十来个人?抢大户,抢不过!抢农家,怕是连身服都凑不齐,更何况,这是京城周边,在低调都不觉的窝囊的地方,连续行抢,是生怕庆元帝抓不着他们吧。
他们没马没车,光靠双脚想走出京城范围起码要六七天,难道要行乞?壮实侍卫绝望的打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环视了周围的兄弟们,除了干巴瘦的好像要升天的徐师爷和真正化缘为生的尼姑简玲,剩下的他们,可全是膀大腰圆的壮汉,哪家粮食嫌多,能舍给他们啊。
“不急不急,困难归困难,但咱们人多,打些野味儿也使得,不过六七天,忍忍就过去了。”徐师爷拍了拍软成面条的老腿,鼓励着众人的气势。
他知道难,可是没办法,他只带了二两银子,还是用来赏下人的小银锞子,没赏出去才留着。
“身上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凑凑。”徐师爷建议道。
在靖北王府,徐师爷是很有威信的,他这么一说,众人就凑上去把他团团围住,里外掏翻。
都是粗拉拉的大老爷们,王府管吃管住,哪个耐烦在身上挂着荷包零碎,十几个人,袜子都翻过了,不过找出了十二两八钱的银子。
十二两八钱银子,要是就地生活,也够十几个人活上一两个月了,可穷家富路,他们想用这点银子回漠北,简直就是想瞎了心。
还得抢啊,徐师爷摸着下巴上稀疏的长须琢磨着,或许,出了京城范围,他们可以找个不打眼的人家,小抢一把?
“师爷。”一直默不做声的简玲突然怯怯的开口,她半坐在一块青石上,低着头垂手去捏酸疼的脚腕,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出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揉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着:“若是缺银子,到可以到我未脱尘前的俗世家里去讨。”
“师爷想来是知道的,我俗姓简,是个乡绅之女,那简府就在京效,离这里不过十来里地,半年前简府的当家老太太意外死了,前些日子男主人又失了踪,简府只剩下主母并五岁的儿子,和一个刚会走的女娃儿,简府主母,也就是我嫡母连氏说家中有孝,又没了男人,就散了大半家仆,现下,简府也不过就有二十来个下人罢了,还大多都是女人。”她的声音很低,但却异常清晰。
“老太太去了不到一年,府里带着重孝,等闲没人会来。”最后,简玲还似有意似无意的加了这么一句。
“呵呵!”徐师爷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简玲一眼,才拍了拍手说:“即是妙莲师傅的本家,那跟王府也是连亲,咱们去借些银子也是使得。”
这个简玲,一手化妆术很是了得,回漠北的途中指不定要用上,因此,徐师爷待她就很客气。
“使得,使得。”众侍卫一口同声,俱都吡牙露出狼一样的笑容。
不过,撇了一眼仿佛若无其事般的简玲,众侍卫在心中感叹,果然最毒妇人心,明知道他们的现状,抢人绝不会留活口,却还上赶子推荐自己的家人。
就算是家人对不起你,送你出了家,可是灭家门,毁血脉,实在太阴损了,让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汉子都暗自叹息。
简府,算你们倒霉吧,谁让你们生出这样的女儿呢,而且,生出来竟然还没按马桶里溺死,活该有这么一糟啊!
“走吧,快走,十几里地了。”感叹完毕,众汉子磨拳擦掌,两眼放光,毕竟刚才眼看着主子被射死实在太憋屈,现在,他们急需一场杀戮来发泄心中的愤恨。
耳听着众汉子的喧嚣,简玲依然低头坐在青石板上,可嘴角却挂起了一抹舒心的笑。
她都混到狼狈出逃的地步了,简氏母女又怎么能高床软枕,坐享荣华,听说简如生了个儿子,听说简如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呵呵,简玲把牙磨的咔咔做响,一连串的低笑从她嘴角溢出,简如,她的亲姐姐,今天,到了算总帐的日子了。
悠悠的站起来,她引着众人,一路向简府的方向赶去。
而简如此刻,却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她正包着头,坐在床上,跟连氏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