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从柳歆诚这里打听,陆静淑还想办法从多种渠道了解了有关养济院的事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慈善机构。
她也趁此机会学习了一下这个朝代的律法,发现若严格按照律法来说,私自收留来历不明之人也是违法的,比如户律中就有一条:“凡收留人家迷失子女、不送官司、而卖为奴婢者、杖一百、徒三年。为妻妾子孙者、杖九十、徒二年半。”
也就是说,万一你好心收留了人,给他她安排了什么去处,等他她反悔,反说自己是迷路找不到家的,被你强迫为奴或认作子女或做了妻妾,那你就要先挨九十杖,再去做两年半劳改犯。
当然,一般人不会这么没良心,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现在就很庆幸当初没收留李眉儿。因为户律中,除了迷失这一条,还有:“若收留在逃子女、而卖为奴婢者、杖九十、徒二年半。为妻妾子孙者、杖八十、徒二年。”万一李眉儿她爹倒打一耙,来告他们一回可不亏大发了?
除非像彭慕华那样的,直接给女儿发丧,倒是可以免除后患了。
陆静淑很郁闷,怪不得丛莲如都被家里那样逼迫了,还是不到生死关头,不肯离开家族,这个时代的女性实在被束缚的太紧了,一旦离开家族,或是家里人死绝了,这个女子的命运也就悲惨到了极点了。如今看来想大规模收留庇护无家可归的女子,还得另想别的办法。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丛莲如来回复她,说愿意学医试试,连她舅舅也就是她养父都同意,还把当初老爷子留下的秘方和手稿都给了她。
陆静淑就把这个计划和她的其他想法整合到一起,在见到田从焘的时候,和盘托出讲给了他听。
“……我知道我想的太过容易,也还没有充分考虑会遇到的困难,但是我想试试看,就先从这个药铺开始。”
田从焘听完她整个想法之后,就一直毫不避讳的盯着陆静淑看,此刻听完她的话也没有转开目光,还是直直看着她问:“想做这些事,别的不提,先要有足够的本钱,陆姑娘竟有如此财力?”
陆静淑老老实实承认:“我没有,所以我来求王爷了。”
“我也没有。”田从焘一脸遗憾,“可惜了陆姑娘一片慈悲心肠。”
陆静淑也没想让他出血,她说出自己的请求:“王爷误会了,我并不是想求王爷做散财童子,路要一步一步走,我没指望过一步登天。其实这次我来是想请您帮忙牵线,先给丛莲如寻一名师。”女子从医,在这世道本来就没人信得着,再不靠颗大树,更难以立足了。
田从焘道:“这事我会尽力,但是但凡医术高明之人,多已有了嫡传弟子,且愿收女子为徒者极少。”
“这个我明白,只要王爷肯尽心帮忙,我就感激不尽。”陆静淑说完这事,又提起养济院,“既然朝廷有心收容无力自存的百姓,为何不干脆做的更好一些,让更多有需要的人收到实惠?王爷现在别事都不宜多管,但这事,我倒觉得可行。”
田从焘:“你的意思是扩建养济院?”
陆静淑点头:“不只是扩建,现在养济院所需银钱都是朝廷拨给,我倒觉得不如让他们自给自足,这事完全可以效仿宗族之内的祭田,每年拿出一定的粮米来赡养族内孤寡。朝廷也可以干脆拨给养济院一些田地,以地租地产来养人。”
田从焘听了终于收回目光,低头沉思。
陆静淑停顿了一下,端茶喝了两口,才又缓缓继续:“除此之外,还应在各省首府也设立养济院,由各地地方官主持修建,若是地方财力不足,也可以号召仕绅捐献嘛。我听说到两京来的流民只是绝少一部分,大部分的流民还是在各省流窜。”
“你说的倒轻快,这天下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田从焘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看着陆静淑问道。
他这话实在问的犀利,连一向胆大的陆静淑都觉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往门边看了看。
这次她是借着去庄子上的机会,到郝家的庄子来见田从焘的。此刻这间竹屋里虽然只有他们两人,但田从焘的话实在有些骇人,陆静淑吓的放下茶碗,站到了窗边,眼见下人们都在十步开外守着,总算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