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彭家门口的时候,丛康正骑在彭家门槛上骂:“丧了良心、没有廉耻的败类,空披着一张人皮,内里却是马粪也不如的渣滓!当初为着李家的钱财,硬逼着我外甥女嫁过去做平妻,气死了我姐姐,现在事发,又赖着人家的聘礼不还,还害死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当真再也没有比你更坏的畜生!”
陆静淑都笑出来了,彭莲如这位舅舅骂人还挺有花样的么!
“姑娘,那彭姑娘怎么还不下车?”巧玲在她旁边,一直盯着前面牛车的动静。
陆静淑道:“等等吧,到了近前,难免胆怯。”
那边丛康骂完了,他带的狐朋狗友跟着起哄骂畜生,正骂的热闹,彭莲如终于从牛车上下来了。
陆静淑看着她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向彭家大门,然后在一片混乱中开口叫住了丛康。陆静淑并没听见她的声音,但是丛康忽然停了叫骂,还飞速转身奔向了彭莲如。
“大姑娘?你,你怎么在这?”
众人此时也都发现不对,顿时就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彭莲如的声音也跟着传入大家的耳朵:“舅舅,是我,我还没死……”她开始哽咽了,“爹爹想叫我死,不给我饭吃,于是我就逃了……”说到这里她终于痛哭出声。
丛康一听此话更怒,转头跳脚又骂了彭慕华一顿,然后就拉着彭莲如往里走,要给她讨回这个公道,还叫旁边长安府的衙役一起进去,说让他抓彭慕华这个谋害亲女的败类。
那衙役本不想管,奈何突然有金吾卫的人来到,要与他一起进去看看实情,他也只得跟着进去了。
陆静淑一直坐在车里耐心等着,直到看见金吾卫的人押着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走出来,彭莲如和丛康都跟在后面,她才吩咐掉头回家。
这案子最后在长安府审了七八天才结案。彭慕华一口咬死了,说彭莲如不孝,私自离家,自己一气之下当她死了,才发的丧,并且根本没有想饿死她的念头。彭家又有多人给他作证,都说老爷很疼爱姑娘,绝无此事。
但他给活人办丧事又属实,长安府拿住这一点,要打他板子。彭慕华这几天在长安府大牢里已经吃尽了苦头,哪肯再受刑,最后只得以银赎买杖刑,就此折过了。彭慕华心疼银子,当堂就把彭莲如逐出了宗族,说彭家从此没这个女儿,丛康不甘示弱,当场表示他要收养外甥女,从此她就是丛家的女儿,跟彭家没有关系。
彭慕华正想趁机把聘礼一事也丢给丛康,谁料李家也递了状子,要彭慕华归还聘礼,长安府也顺便判了案,让彭慕华即时归还聘礼,不得有误。
这个案子了结之后,田从焘以此为例,给田惟彰上了一封奏折,将其中种种丑恶难言之处一一写明,奏折上一字未提他自己的委屈,也并不剖白自己,只说明这些女子遭遇之惨,以及这些利欲熏心的父母又是多么的恶毒。
田惟彰看了之后气得够呛,立刻下旨给长安府,凡是近日报丧的人家,涉及这种离异归家女子的,都必须验明尸体,才准入殓,如有隐瞒不报私自下葬的,以蓄意杀人论处。同时又明旨表彰赵王勤恳忠厚,命礼部将赵王列在新孝子传的第一位。
田从焘接到旨意以后,差点被憋成内伤,他上折子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吧?这到底是哪来的坑儿子的爹啊!!!
陆静淑听说以后笑得不行,跟柳歆诚说:“这下赵王成了楷模了!”
“可不是么,我表哥高兴得不得了,跑去赵王府恭喜,谁知赵王闭门不见,他只能悻悻然的回来。”
陆静淑笑道:“估计赵王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样做,这样一来,盯着他的人更多了,他只能不做不错。”
柳歆诚也笑:“是啊,都上了孝子传了,万一有点行差踏错,准得让人戳脊梁骨。不过皇上也是一番苦心,有孝子传这重保障,将来就算赵王不得……的意,也能保平安一世了。”他一时嘴快,说完这句立时就有些后悔,心说怎么就跟陆二姑娘学的想到哪说到哪了呢?
不过陆静淑倒很赞同他的话,先帝金口玉言,让把赵王列在孝子传上,到了新帝那里,怎么都要忌讳几分,只要赵王不是真要造反篡位,新帝都得容着他。
“对,是好事。”陆静淑顺着他的话应声,等这话题告一段落了,才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你知不知道那养济院现在是什么章程?”
养济院?柳歆诚蹙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静淑眨眨眼:“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