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粼粼的下山,卷起了山路的烟尘。虽然是傍晚,但是蝉声还是不绝于耳,不知这餐风饮露的小东西知不知道忧愁,知不知道什么是烦恼。小草和小朱见到狂非清这样安静着沉思着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也跟着一起沉默着。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夕阳西下,四季就在这夕阳下交织轮回,狂非清一想到以前的事情,突然感觉到爱恨纠缠自己未尝不曾后悔,自己还是有所谓很在意同学的看法的,自己一个人在书院也是会寂寞的。
不过现在想到这些事情依然无用。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随着母亲的死亡而被无情的摧毁,自己从今以后已没有喜怒与悲,只用仇和恨!狂非清默默的用力我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好像抓住了仇人的衣袖一样。
回到家中天色已黑,只有白色的灯笼里面摇曳起来的烛光印出了一方光亮,狂大牛早早的吃过饭喝过药便睡去了,好像什么都不在关心一样。只有杜梅在等着,见到狂非清回来便打发的仆人去把厨房的饭菜端上来,“相公此行顺利吗?”杜梅坐在狂非清的身边问道。
家中的烛光毕剥的发出油爆声,杜梅看到狂非清疲倦的脸。“还要多谢丈人帮忙,才得以顺利拿到这证物。”狂非清笑着拿出玉佩,“先生亦是慈悲,放我离开还赐了书信。”杜梅接过玉佩,触手是狂非清的体温,看来玉佩一直放在狂非清的怀里而没有挂起来。
杜梅看了看玉佩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确是此物,官府可有进展?”杜梅给狂非清夹着菜,狂非清虽然细嚼慢咽但是此时亦是饥饿,身体确是不算强健。“没有,料定是江湖中人所为,所以查探十分困难。我决定自己去找。”孙悟空吃完最后一口饭才对杜梅说起这件事情。
“夫君可有线索?”杜梅想到比较多,而且不希望狂非清此时离开家中。“线索就是凶手是用剑的高手。”狂非清笑道:“听说有如此手段的用剑高手一定不会籍籍无名,他是不会甘于平淡,锦衣夜行的!”
“光凭这一点恐怕还差一点,那些游侠那么多,不知何时才能尽访?”杜梅斟着茶水递给狂非清,狂非清喝了一口暖了暖胃,“当然还有其他,凶手一点足迹都没有留下,也没人看到,说明此人身法定然高超,剑术高超,身法好,而且出身昆仑或者和昆仑有关,这样的人可不是太多。”
杜梅确实无法再次反驳,作为一个妻子岂可忤逆丈夫的决定,吩咐仆人收拾碗筷便和狂非清房休息。小草和小朱一人端着热水一人端着药进了房间,狂非清喝了药,用茶水簌了口才除去苦味
,被杜梅伺候着洗了脸便更衣上床了。
杜梅卸下妆容,在镜子前拆下发髻,好像瀑布一样的黑发。“相公什么时候走?家里的事情又是如何处置?公公如此怕是不管事了,妾又初进家门,只有相公才能管得住他们。”杜梅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对狂非清说着。
“无妨,我自会处理。”狂非清说着便闭上眼睛不再想什么事情,没多久就听到杜梅吹灭蜡烛上床的声音。你越是不再想什么的时候,你越是会想的更多,狂非清就是这样的情况,虽然闭着眼睛,大脑却越来越清醒。身边杜梅的呼吸声渐渐的小了下去,想来是睡去了,房间里面还有一些小虫子爬动的声音,外面是嗡嗡的虫鸣。
耳朵里面有渐渐的被这样的声音充斥着,越来越大的嗡鸣从左右两边钻进了大脑,耳朵里面一阵刺痛。狂非清转过身去,用枕头和被子捂住耳朵,但是这样的声音更加的响亮了,大脑渐渐的开始发麻起来。
“哼!”突然一声冷哼传来,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狂非清急忙就坐了起来,天已经亮了。杜梅也已经起床了,房间里面一片的光亮,狂非清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听到那句冷哼。再次侧耳倾听却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出现。
在床上坐了一会狂非清便起床了,独自穿好衣服便出去找人,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小朱端着脸盆和柳枝进来了。“少爷起床啦?来洗漱吧!”说着小朱便放下脸盆将柳枝和粗盐递给狂非清,狂非清正在漱口就看到小朱在偷偷的打量自己,狂非清突然觉得烦躁,“为何偷偷看我?”
小朱没想到狂非清会这么问红着脸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少爷你的眼睛通红一片,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狂非清一阵的厌恶,冷冷的说道:“小婢多嘴!”狂非清的话让小朱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就滑下了泪水。
此时小草也端着药水进来,就看到小朱淌着眼泪。“这是怎么了?”小草问道,“少爷还没洗脸?”狂非清见到小草心情才稍微平静了一下,“你来伺候我洗脸。”小朱再也忍受不了急匆匆的便跑了出去。“小朱!”小草喊了一下发现没有用处,便先给狂非清洗了脸。
“少爷眼睛红了,不会是生病了吧?”小草担忧的看着狂非清,说着便把药水递给狂非清:“少爷先吃药,嗓子还没有好,先治嗓子。”狂非清吃了药便坐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虽然还是自己,但是一双通红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十分的陌生。
“这是我?”狂非清疑惑道,再仔细的看着镜子,“这就是我!”良久狂非清才认识到着就是自己。小草趁着这段时间给狂非清梳好了头发,让狂非清看起来不再那么恐怖,“上次少爷发癔症的时候也是两只眼睛通红的,不过这次倒是清醒的!”小草满意的看着狂非清便收拾东西出去了。
饭桌上杜梅已经在伺候狂大牛在吃饭,狂大牛虽然面色红润,但是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狂非清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想到一个词,“老糊涂”大概就是形容他的吧。狂大牛见到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然的吃着饭,嚼着嚼着还会漏出来,弄脏了自己的衣襟。
见到狂非清来了,杜梅急忙命人给狂非清盛粥,此时刘氏才匆匆进来,见过狂非清之后就接过杜梅的碗勺给狂大牛喂起饭来,“公公他才换了身衣裳。”杜梅才放松下来安静的吃着饭,“昨天就发现公公他有点··”杜梅斟酌着字句,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怎么说。
狂非清慢慢的喝着粥,红色的眼珠子里面带着蔑视的光,就像看着一个懦夫一样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已经糊涂了!”没有任何的掩饰,狂非清就直接说出了杜梅斟酌的话。听到狂非清的话杜梅和刘氏都很诧异的看着狂非清,这种话可不像以往熟读诗书的狂非清可以说的。但是狂非清是丈夫主人,倒是没有人敢去说他。
“等下你去召集仆人,我有话要训示!”狂非清放下碗筷自顾自地便离开了。“相公这是?”杜梅暗自猜测着,但是也没有任何思路。狂非清来到父亲的房间,熟练的找到房契地契和卖身的文书,还有父母藏的金银之物,这些东西都是以前母亲告诉狂非清的,索性的是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清点了账目,狂非清便命人放回自己的房间,杜梅倒是很细心的把这些东西收好,不知道藏到那个角落了,看着杜梅小心的藏着这些东西,狂非清一皱眉头,“好了!藏来藏去,就这几个地方!仆人们都叫来了?”
听到狂非清不耐烦的声音,杜梅倒是没有放在心上,最后才放心的看着自己藏好的地方,“恩,都在中堂前面等着,这就去?”杜梅忙完,头上已经是一层细密的汗水。“跟我来吧。”狂非清说着便带着杜梅来到中堂。
中堂里面除了端坐在上座的狂大牛之外,就是站着的仆人们,狂非清也是第一次把所有的仆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中庭还站不下所有的仆人。狂非清跪坐在父亲的身边,杜梅跪坐在狂非清的身后,看着这些仆人们。“最近家里面出了一些事情,想必你们全都知道了。”狂非清的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说以后我当家了!”狂非清宣布着:“你们的卖身契现在都在我手上,有问题没有?”一句话问出当然是没有任何的回答,狂非清也不需要回答。“很好。那么第二件事就是以后少夫人管着家里面大小事物,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闲言碎语!”说着狂非清目光灼灼的看着仆人们。
看着一言不发的仆人狂非清心理突然感到满足和幸福,“还有若是我听到有人敢忤逆少夫人的事情发生,我也懒得去管,直接打死!”听到狂非清的话所有人都是一颤,发现今天的少爷杀气很重,不过按照以往少爷言出必行的习惯,看来是玩真的了。
“听到没有!”狂非清怒喝道,“少爷,听到,听到了。”听到狂非清的话所有人都大声的回答。满意的看着下面的仆人,“那散了,干活去。”既然事情已经交代好了,狂非清便懒得在多说什么。狂大牛此时已经再次睡着了,低声的打着呼噜。
杜梅看看自己的丈夫,知道丈夫在为自己树立权威,心中一暖,感觉所有的委屈全都消失不见了,强行忍住眼中的泪水,以后自己在家里面就是主母了。“扶爹去休息。”狂非清没有在意杜梅,反而觉得自己的父亲越来越废了,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就没多大用处,现在完全变成了糊涂的老人了。刘氏从狂非清的眼中看到了厌恶,轻轻唤醒狂大牛,带他去休息了。
“夫君,你真的要离家?”见到奴仆和公公都不在,杜梅才轻声的问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没等杜梅说完,狂非清就已打断了她的话,“这些小事情,若是做不好如何持家?”狂非清瞥了杜梅一眼便会书房去了。
“夫君,你··”杜梅想要叫住狂非清,但是却是枉然。小朱急忙劝住杜梅,“夫人,今天少爷火气有点大,您别打扰他了,让少爷好好休息吧!”小朱已经从小草那边知道狂非清今天怒斥自己的原因,见到连自己家的小姐都被狂非清呵责也就渐渐散去心头的委屈。
杜梅心里面倒是没多少委屈,丈夫训斥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况且刚刚才让自己当家,家中的财产也让自己插手了,完全成为了狂家的人了,不过只是见到自己的丈夫双目通红难免有些担心,“昨夜夫君他辗转反侧,不知心中有什么事情烦恼,没休息好难免火气大。”杜梅拉着小朱的手说道:“你去吩咐厨房中午弄点清淡的饭食,给夫君降降火!”
狂非清自顾自的回到自己的书房里面,盛夏时节,上午的气温就已经很高了,知了也很早的就叫了起来,书房里面很干净,窗户都打开了,射进来的耀眼的阳光把书房里面印的大亮,偶尔从乡野吹进来到风带着草的味道。院墙之上的石灰似乎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土砖,砖缝之中长着一点碧绿格外的显眼。
跪坐在书桌前,呆呆的看着笔墨纸砚,狂非清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很想想起一些事情,但是却无法记住,心中所有的事情都消失不见,脑袋里面只是木然的回响着蝉鸣,“全都死干净吧!!”带着这样的想法狂非清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少爷?少爷?”小草轻声的叫着狂非清,自己的少爷已经昏睡了一个上午了,连自己给他披了毯子也没有察觉,“少爷,吃饭了!”狂非清渐渐的清醒过来,饱睡之后整个人都恢复了,眼中的干涩之感也消失了,“哦,知道了。”说着狂非清就拉住小草的手被她拉起来。
身上虽然还是懒洋洋的但是在小草用冷水擦脸之后重新变得精神起来,猛然一见外面的光亮狂非清的眼睛一胀急忙闭着眼睛,“已经到中午了?”狂非清好一会才适应外面耀眼的阳光,带着小草便去吃饭。
饭桌之上刘氏正在给狂大牛喂着菱角和莲藕,“夫君快来用餐!”见到狂非清来杜梅急忙命人备好碗筷,狂非清看看自己的父亲木然的吃着菱角,毫无知觉的嚼着,白色的汁液从嘴角流出,心头突然一酸,以往自己的父亲真的是不见了,仅仅只是几天时间就无情的创造了一个痴傻的老人。
“爹?”狂非清用衣袖擦去父亲嘴角的菱角,狂大牛好像毫无反应的一样,刘氏急忙告罪拉开狂非清的衣袖取出毛巾给狂大牛擦着。“夫君,你不必伤心,相比公公只有这样无知无觉的才能忘掉丧妻之痛。”杜梅小声的劝慰着狂非清。
让狂非清伤心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父亲的痴傻,更多的是自己记得今日上午竟然在心中鄙视自己的父亲,鄙夷自己的妻子,无缘无故的朝着仆人发火,见到畏惧的仆人自己心中竟然异常得意自满,所有的一切狂非清都清楚的记得,让自己感觉没有任何面目在活下去了。
注意到狂非清的异常杜梅轻轻的拽着狂非清的衣袖,猛然狂非清才回过神来,见到杜梅递过来的碗筷才默默的吃了起来。见到公公和丈夫两人都吃了,杜梅此时才给自己盛饭。狂大牛吃了饭便闹着要出去玩,狂非清一想自己的父亲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让他自由一点,命刘氏带着健仆好生看着。
吃了饭狂非清便回书房,想着自己的事情。杜梅忙了一上午便跟着在树荫下小憩片刻,狂非清看看睡着的杜梅,才感觉杜梅憔悴了一些,闭着的眼睛周围一圈淡淡的黑色,虽然用脂粉遮住看的不太真切,但是确实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