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路程的行驶了大约十天,紫檀坐在马车也开始觉得渐渐枯燥了。仿佛每天都在昏昏沉沉的颠簸里,慢慢悠悠的前行。夜晚就会安营扎寨的住在野外。这时正是蚊虫最多的季节。每个人在这样的夜晚,听着各种动物的鸣叫,被各种虫子干扰着无法休息。
马车仍然在不缓不慢的行驶着,突然被叫停。紫檀大约也是习惯了这样突然的停顿。毕竟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小事情。偶尔皇上高兴了,也会叫停,把几位皇子叫去说会话。又或者哪一处的风景较好,皇上也会叫停,让大家都下车休息一会。此时紫檀坐在停下的马车里,等待着高无庸或者小扇子过来传话。
只是让紫檀奇怪的是,并没有如她所想的时间里,高无庸或者小扇子出现。而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名陌生的太监声音从车窗外传过来:
“钮祜禄格格,杂家奉皇上命令,请您赋诗一首。”这还是第一次紫檀被告知要作诗的,顿时有点无措。便细细的问了清楚:
“是只有我一人作诗?”其实紫檀心里大约也是知道,皇上定是让所有的皇子和这次来的皇子家眷都要作诗,但是还是要问个明白的好。那名太监大约也是被这么问过,听了紫檀的话,立即用宽慰的声音说道:
“格格放心。此次随行的人员都要作诗。”紫檀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从车窗递给那名太监,并问道:
“皇上有规定什么么?”这个写诗也是有规矩的,若是诗不达意是要闹出笑话的。毕竟这是皇上的命令,还不得不写诗。
“想来格格定是第一次随行。皇上的意思其实也就是图个高兴,没有什么规定。”那名太监收了紫檀的银票,声音更是耐下性子的解释。紫檀点了点头,这才稍稍的放下心。便从帘子下面接过那名太监递过来的笔墨纸砚。
“格格也可以下车在周围稍微活动一下。”那名太监临走之前,又对着紫檀好心的提醒着。毕竟拿人钱财,这也是要稍微给点提示的。紫檀道过谢。那名太监才带着身后几名小太监离开。
作诗,紫檀内心那叫一个苦恼。紫檀掀了帘子看了看外面,倒是有好多人在外面活动。紫檀看见了直郡王的妾室吴雅氏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手里就端着和紫檀一样的笔墨纸砚。紫檀想,也许大家都在苦恼啊。紫檀就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出来,五贝勒的侧福晋刘佳氏也下了马车,看见直郡王的妾室吴雅氏,便匆匆走向那里。
紫檀没有下马车,实在是她觉得有那点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胡乱写出来呢。还别说,真让紫檀胡乱的瞎诌出来一首:
春雨卧燕出发时
夏荷鸣蝉在此节
秋菊落叶随后到
冬梅飘雪莫急待
当紫檀写完这首诗之后,便左右看了看,顿时觉得满意至极。不过似乎缺少了些什么,紫檀仔细看了看,原来是没有题名,便又在诗前写下两个字:四季。
没多久,就有小太监过来收取诗集。紫檀认出来,这个太监是刚才跟在那名太监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此时他的手里已经拿了厚厚一踏诗。紫檀将手里的诗交给他之后,就看到这个小太监将紫檀的诗放在了最上面。紫檀便知道这定是刚才那名太监授意的。放在最前面,不论写的好与坏,第一个总不会立即就遭到批评。
那名小太监走进皇上的马车三米处,将那一沓纸交给了皇上身边的。不过,皇上看到的第一张,却不是紫檀的。而是那名小太监在走到直郡王的马车处时,被直郡王的妾室吴雅氏花了银钱。所以这个小太监自作主张的将直郡王的妾室吴雅氏的诗放在了第一张。
只见皇上拿起来,看了下,便又递给李总管。李总管立即双手接过,拿起来看了看。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对着李总管说道:
“李德全,给大家读读。”李总管听了皇上的话,立即面色尴尬的看了一眼众位皇子期待的目光。只好面色微红的低声读着:
美景
塞外风景好
人人都说好
你好我也好
风景为最好
李总管读完之后,便静静在站立在一边等待皇上发话,皇上看了下面的几个儿子,然后想了想,说道:
“写的不错。话语朴实。”于是众位皇子立即点头认同,皇上都这么说,那也只能点头不是。不过皇上又对着李总管说道:
“李德全,这是哪个府上写的?”于是原本还在偷偷乐呵的皇子们立即绷直了身体,紧张的听着,生怕说出是自家的。李总管看了一眼纸张,便开口说道:
“回皇上话,这是直郡王的妾室吴雅氏。”直郡王听了李德全的话,简直是抬不起头,只好一直低着头,听着几兄弟在一边低低的笑声,直郡王的脸色更是尴尬。好在皇上也没有深究什么,便接着看了第二张。
众位皇子看着皇上看了第二张微笑着点了点头,便都想着定是写的不错了。只见皇上再次将那张纸交给李总管,不用皇上示意,李总管就接下纸张读了起来:
立夏
转眼已立夏
微风又扶柳
蛙鸣及入耳
车旅是巡塞
众位皇子听了也是点点头,这首诗确实写的还算不错。很是工整的文笔。皇上对着李德全问道:“这是哪个写的?”
其实几位皇子都转头看着四贝勒。此时按照顺序确实是到了四贝勒府上。四贝勒自己也是这样认为。至少这首诗写的还凑合,不会太落面子。只听李总管仔细的看了一下说道:
“是五贝勒府上侧福晋刘佳氏。”皇上点了点头,问道:“刘文焕之女?”五贝勒立即上前一步,答道:“正是。”众人都在奇怪,怎么直郡王妾室后面的直接就到了五贝勒的侧福晋。这也是那小太监的手笔,他想着,若是要换了一个,还不如全都弄混了,这样被问起来就说是没拿稳被风乱了。
大家定是奇怪这李总管(李德全)是怎么分辨这些纸张的,事实上,他给每一位府上的纸张都有所不同,在左下角的位置都有一个小小的标记。
皇上没有在说什么,而是继续拿起下一张看着。几位皇子看着皇上瞬间哈哈大笑的表情,不由的猜测这内容究竟是好还是坏。李总管将那张纸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后嘴角抽了抽,便接着平静的读道:
太难
忽闻要作诗
瞬间不知措
左思又苦想
乱写方交差
众位皇子听了,也是立即哈哈大笑。还不待皇上问起是哪家的,就听最急切的十三阿哥问道:“李总管,这是谁写的。”
李总管听了十三阿哥的问话,看了一眼皇上,在皇上的点头同意下,才缓缓说道:
“是十阿哥府上的妾室郭络罗氏。”皇上了然的点了点头,感慨的说着: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皇上这话是有深意的。众人皆知十阿哥是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的人,而他的妾室能写成这样就已经不错了。十阿哥闻言也是满脸微红的怒视着几个依旧笑着的兄弟,大有你在笑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咦,这个写的不错。”皇上拿起下一张,仔细的看着。然后才将那张纸递给李德全。李总管接到手里,看了一眼便了然的点了点头读道:
四季
春雨卧燕出发时
夏荷鸣蝉在此节
秋菊落叶随后到
冬梅飘雪莫急待
李总管读完之后,皇上再次点了点头。并没有问这是谁家的,而是对着众位皇子说道:
“这个人必定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能将一年四季的景致都描写出来,也是对生活观察入微啊。好。”几位皇子也是赞同的点点头,这和第一首诗的敷衍不一样,虽说这首诗并不是多好,但是能写出这首诗的女子,确实是不可多得。
“李总管,快说说这人是谁?”这次问的倒不是十三阿哥,而是十阿哥了。他是真心的佩服能写出这么好的诗啊。要是让他来写,那可真是十年也写不出这么好的。
李总管这次倒是没有看向皇上,便微笑着说道:
“这个是四贝勒府上的格格钮祜禄氏。”听了李总管的话,四贝勒的眼底泛上一丝笑意,但是面上依旧冷冰冰的。四贝勒看着几位兄弟看向自己的恭喜羡慕的眼神,内心就心情好极。
“钮祜禄家的。”皇上听说是钮祜禄氏,便想到了是谁。这不就是前一阵子哭天抢地的喊着她家爷的那个疯丫头么。然后便看向老四问道:
“这丫头最近老实点了没有。”说话的口气并有多严厉,大家都听得出来皇上此时的心情很好。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这些诗集还是因为四贝勒府上的格格钮祜禄氏。几位皇子都纷纷在猜测。
“回皇阿玛话,儿子罚她抄了女戒。”皇上听了四贝勒的话,便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从李德全手里拿回的纸,说道:
“怪不得字写的不错。”皇上边说边将手里的纸递给四贝勒看。这是四贝勒第一次认真的看钮祜禄氏的字体,和自己的有几分相似。四贝勒立即对着皇上跪下说道:
“儿子有错,请皇阿玛责罚。”而事实上,惊讶最大的就要数四贝勒本人了吧,没有其他人的字体能够写的这么像自己的。这倒没有让四贝勒生气,反而有点得意起来。在场的兄弟们都是清楚自己的字迹的,而这钮祜禄氏的字体虽说更绵柔,但是还是看的出来是仿了四贝勒的字体。
“快起来,这丫头也是有心了。”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四贝勒,想起当初是自己将那钮祜禄氏指给的自己四儿子。如今,也还算是满意不是嘛。四贝勒听见皇上这么说,便立即谢恩:
“谢皇阿玛宽恕。”这才起了身。皇上此时也没了心思看其他的诗,便将那些诗都交给了李德全。皇上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麦田,就快要成熟的麦子金灿灿的一片。
“李德全,你再去让她们写一首诗。就说我不满意她们写的,这次要下功夫写了。”皇上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一阵风吹过,掀起麦田似浪花多多的飘荡着。皇上这才转过身,对着李德全沉声说道。李德全听了皇上的命令,立即嗻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这片地方。
皇上看了一眼众位神色不明的皇子,也是缓缓吩咐道:“你们也别闲着,都画一副画给我。”这倒是让几位皇子纳闷,刚刚皇上的心情还好着呢,怎么一转脸的功夫就阴晴不定了呢。
李总管走到不远处,将皇上的意思传达给几个小太监们,只见这几个小太监立即纷纷再次跑到各个皇子的家眷们马车旁,将皇上的话说了一遍。
“钮祜禄格格,皇上说了,方才那首皇上并不满意,让重新作一首诗,这次要下点功夫。”坐在马车里的紫檀,在听到马车外的小太监声音后,立即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摆明了要为难人么。但是谁让人家是皇上。紫檀只能低声微笑着对那名太监说道:
“辛苦这位公公了。”那名太监在外面听见紫檀这么说了一句,再次也跟着回复的说了一句:“格格不必多礼。”这才匆匆的离去。紫檀看着前面的方向无奈的直叹气。
没过一会,高无庸就跑了过来,看到紫檀此时正撩着帘子望着外面愁眉不展的,立即走到跟前说道:
“钮祜禄格格,爷让我告诉你他此时正在皇上那作画呢。”这句话说的不清不楚了,紫檀听了很是疑惑,看高无庸的样子也是迷惑不接,便也没有多问。想了想,便对着高无庸说道:
“麻烦高总管将我身边的高嬷嬷找来。”高无庸听紫檀如此吩咐,便快步走到后面的马车。对着马车说道:
“高嬷嬷,钮祜禄格格找你。”说着高嬷嬷便下了马车,看见是高无庸站在那里,对着高无庸行礼之后随着高无庸的步子走到了四贝勒的马车旁。
“格格找奴婢有什么事情。”紫檀看见高嬷嬷过来,立即放松了一丝,然后将高嬷嬷招呼到马车上。高嬷嬷上了马车就看到紫檀面前放着笔墨纸砚,不解的看了一眼,就听到紫檀快速的说:
“嬷嬷,刚皇上让做了首诗。现在爷在前面作画,皇上又让重作一首。这是何意?”高嬷嬷听紫檀大致的说了一下情况,也是疑惑着思考。这皇上从来都不按章法行事,高嬷嬷即使是在皇宫多年,也不敢猜测皇上的心思。这也不是她们奴婢该做的事情。可是如今,这事情到了眼前,总是要想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