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裴言一听此诗,便知自己输了。他虽浪荡不羁,举止轻佻,爱好风流,但是能从大世家出来的精英弟子,还能排上雏风榜,自是有一番心胸气度。输了就是输了,就算是小孩子,也是输了,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总不至于不承认。
况且诗不是他写的比自己好,只是此情此景,自己写的没他写的贴合意境。但是输给这么大一点的孩子还是有些脸红的,裴言很想知道这孩子的背景,开口问道:“可否请教小兄弟大名?”
“大名不敢当,我叫做陆平!”陆平谦逊的道,毕竟刚刚用诗已经出过风头了,不能跟这裴言一样浮夸,四周这么多人都在盯着自己看,要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
姓陆?没听过。裴言在脑中想了一阵,还真没听说过有什么姓陆的势力门派。“陆小兄弟才华横溢,裴某自是甘拜下风,只是小兄弟诗中隐隐带着思念故乡之地,这是何故?”裴言略有些不解的道,毕竟这么大的孩子,哪有父母肯放心他出远门很久不归的?
“我这次是随着师姐来闻天阁看望青瑶姐姐,已经一个多月了,甚是思念师门中的师兄们,所以有感而发。”陆平指了指季青瑶,给他解释。
“青瑶姐姐?莫非是闻天阁的灵箫仙子季青瑶?”裴言见陆平指的是那位气质优雅的女子,思及闻天阁这一辈叫青瑶的只有雏风榜上排第九的那位了,惊讶的问道。
“灵箫仙子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季青瑶应当正是我说的青瑶姐姐。”陆平淡淡的回道。
糟了,本以为是闻天阁普通弟子,这才敢上来搭讪一二,谁知居然碰上了季青瑶,算算日子,她这会不是应该出发去临都了吗?怎么会来这汉阳城?
“原来是青瑶仙子当面,冒昧打扰,还望海涵!”裴言神色严肃起来,认真的道歉。
武道之路,达者为师,这会碰见了雏风榜上高自己二十个身位的强者,裴言不敢不恭敬,生怕对方会因为自己打扰了她们江边游玩的兴致给自己一个教训,离雏风之斗不过半个多月,这要是因为一时兴(性)起被人家打个重伤,到时怎么去争一下靠前的名次?这盛会六年一次,错过这次,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参与了。
丹阳裴氏是天下十二世家之一,祖上曾出过几位丹境的高人,烟罗紫劲也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丹境功法,目前裴氏也是有半步丹境的大高手持神兵坐镇的大势力,这裴言虽是言语轻佻了些,但现在诚恳认错,季青瑶也犯不得为这点小事去击伤裴言,得罪裴家,当下道:“裴公子诗做的不错,只是以后当谨记男女有别,不可随意打扰别人的兴致!”
裴言连连称是,不过他想到能和闻天阁嫡传弟子成为朋友,小小年纪又文采纵横,这师姐弟来历当不简单,不禁好奇的问道:“敢问青瑶仙子,这做出‘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的陆小兄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高徒?”
季青瑶掩嘴一笑,道:“这你可得问问她们两了,我自是不敢越俎代庖的。”
裴言又对苏倩抱手行礼道:“未请教两位师承?”
陆平道:“好呀师姐,你看你路上给我换掉了宗门发的月白长衫,都没人知道咱们是哪个门派了!”
天下各大势力,唯有三个给自家弟子统一穿着,一个是闻天阁,弟子统一着绿衫,一个是瀚海的灵宗,统一给弟子着黄衫,最后就是稷下学宫,弟子统一着月白长衫,头戴黑纱轻帽。只是苏倩是女弟子,嫌那颜色月白长衫太过单调,便不怎么穿。而学宫女弟子不多,对她们的管束并不十分严格,而且纵使是普通的男弟子,也只是要求着月白长衫,除了宗门比较正式的场合,这帽子是可戴可不戴的,只是陆平偏爱这帽子,觉的戴着挺书生气的,就整日戴在头上。
但是这下山行走游历,苏倩怕身着稷下学宫的服装太过惹眼,引来邪魔外道的窥探,自己一人虽是不惧,陆平却不行,因此下山之后就让他换了平常衣服,不准他穿宗门制式服装,这是为了他的安全,陆平自是晓得这个道理的,说这话不过是打趣苏倩罢了。
裴言一听月白长衫,隐隐猜到是稷下学宫的弟子,但是不敢确认,因为这一辈年轻弟子中,稷下学宫雏风榜上仅有两人,分别是楚寒和王可帆,具都是男子,且这当口他们应当已经赶去临都,不会来这。但不是稷下学宫的精英弟子,又怎么会跟闻天阁的当代最为出名的弟子交朋友哪?
裴言的想法无疑是对的,龙不与蛇居,大派精英自然有大派精英的圈子,普通弟子很难构上交情,纵然偶尔有些小门小派的弟子挤了进来,也是个例。裴言不敢完全肯定实属正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苏倩没有下山游历,一直在山上潜心修炼,准备一举成名天下知。又硬着头皮接着问道:“两位可是那杏山稷下学宫的高徒?”
苏倩应道:“正是,小师弟顽劣,倒教裴公子见笑了!”
顽劣?这个年纪这样的文采还叫顽劣,我读这么多年的书,岂不是连顽劣都算不上?裴言压下心中苦涩,嘴上夸道:“令师弟天资灵慧,未来必有一番成就,只是不知两位是学宫五峰中哪一峰的高足?”
“高足就免了,咱们是克己峰的弟子,师父是儒剑周小泉!”苏倩答道。
“儒剑周小泉?怪不得陆小兄弟小小年纪就如此文采,只有令师这种文武双修的大高手才调教的出来,输的不怨,输的不怨!”裴言知道了陆平的师承,连连感慨,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毕竟年轻一辈最为拔尖的俊杰,虽是比诗,输给一个八岁小童也太过丢脸了!
不过儒剑周小泉的名字确实很有威慑力,不管武道文途,周小泉都是出类拔萃,曾跟当今名满天下唯一一位称得上大儒的吴九渊先生辩经,也是辩论一日方才堪堪落败,深受一众读书人仰慕,更别提他半步丹境,稷下学宫五峰首座之一的显赫地位了。
围观的一众书生都是议论纷纷:
“原来是儒剑的弟子,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文采!”
“紫气手裴言输的不亏,作诗败在儒剑弟子手下,没什么大不了的,试问当今天下除了吴先生,谁敢说自己学问比周首座更加渊博!”
“裴言输的确实不愧,他那首‘鸿水一帆远,落日汉阳春’也是极好的,只是碰见这位小兄弟的诗更贴合场景罢了。”
“我就说嘛,普通孩子怎么会想出‘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的佳句的,果然不是常人,稷下学宫克己峰的真传弟子,这才说得过去吗!”
什么鬼?这诗句跟稷下学宫有什么关系?好的,我承认稷下学宫是天下名门,武道大宗,可是各位,拜托那是武道大宗啊,重点是武道!!
陆平看着那些围观的吃瓜观众把功劳纷纷归结在自己师父和宗门身上,在肚子里偷偷嘀咕着,表示很无奈,好不容易出次风头还被师门给盖住了。
裴言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内心稍有得意,这台阶找的不错,挽回了些许面子,不过输给八岁孩子终究不美,再在这打扰人家放纸鸢也不好,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撤吧!念头一定,当下告辞道:“在下就不打扰几位的兴致了,先走一步,过几日咱们临都再会!”言罢也不待季青瑶等人回答,转身急匆匆的离去。
一众吃瓜观众见正主都走了,没了好戏看也各自散了。而被裴言这么一闹腾,陆平等人也都没了再玩纸鸢的心情,直接启程回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