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这一撞,也就这样去了,似乎这样死掉,也是一种解脱,我还可以去找母亲了,然而上天却捉弄人,那样惨烈的车祸,我竟然活了下来,但孩子终是没有保住。
我醒来的地方是在宁昊然的私人医院,而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也就是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
黎若守在我的身边,她告诉我,当看到我被萧凌带走的时候,她立马就去找了宁昊然,可萧凌藏的太严实了,谁也没想到萧凌将我藏在一家医院里,等宁昊然找到我的时候,车祸已经发生,孩子已经没了,肇事者逃逸,事后宁昊然想通过监控找肇事者,可恰巧那天是雨夜,监控坏了,又没有目击者,最后也没找到肇事者。
这一个月里,我在鬼门关游走了几次,最后还是被宁昊然给拉了回来,那时我想,干嘛还救我啊,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听着黎若的话,我的心里无限悲戚,没有目击者?
听到这我很想笑,王医生他们就在一旁,可如果不是他们想要我孩子的命,在后面追我,我也不会被车撞,他们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站出来?
可追根究底,又与王医生有何干系,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就算找到肇事者,可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萧凌啊。
黎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萧凌对我做过什么,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呆愣愣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目光空洞而飘远,就连眼泪从眼角滑落也没有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画面在脑海重组,我才将事情慢慢的告诉黎若,黎若听后,气的头顶冒烟,大骂萧凌。
我忽然想起当时萧凌说等事情处理干净就来接我走,原来他指的事情是拿掉孩子,我只是一名他包养的情人,又怎配生下他的孩子。
他前脚一走,后脚就让王医生来拿掉孩子,真是迫不及待了。
他当初说好好养胎的时候,我怎么就信了呢?
他将手放在小腹上,我怎么就会认为他对这个孩子不排斥呢?
他说的那句‘或许吧’,也是为了麻痹我的吧,我为什么不早点看清楚萧凌,为什么对他存有幻想?
这样,我还能保住我的孩子啊。
当王医生大手捂着我,护士按着我的脚时,萧凌,为了一个孩子,你真是够费心思,真的够冷血无情的。
当初萧凌为了不让宁昊然找到我,将我藏在医院,现在宁昊然为了不让萧凌找到我,将我藏在他私人医院的地下室里,因为怕萧凌顺着黎若找到我,黎若也陪我在地下室一直待着,直到两个月后才让我出去,因为那时他们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的抑郁症犯了,也就顾不得会不会被萧凌找到,将我带了出去。
孩子没了,这个事实直接将我控制了两年的情绪土崩瓦解,又变成了当年那个犯有严重抑郁症的江夏,见到什么能自残的东西就往身上来,有时几天也不说一句话,就这么直愣愣地躺在床上,一直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离开地下室的这天,由于在地下室待的久了,再加上车祸,我整个人几乎白的透明,踏出地下室的那刻,吵闹的声音,刺眼的阳光,让我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的想退回去,像一只受伤的小猫窝在黎若的怀里瑟瑟发抖,黎若见我这样,瞬间红了眼圈,一直安慰着我,宁昊然也一直鼓励我,我这才一步一步试着踏出去。
见我慢慢的适应了,宁昊然回他的研究室去研究我的病情,黎若寸步不离的看着我,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有三急的时候。
黎若前脚刚一离开,我忽然听见有孩子的哭声,这道婴儿的哭声将我的病情引发,我一直顺着声音找孩子,然后一直走,一直走,然后我上了天台,孩子的哭声突然没了,我望着天空,一步步朝天台边沿走去,然后坐了下来,五层楼的房子,我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额头还缠着纱布,我两只脚就这么垂着,不停的晃动着,双手撑着天台边沿,歪着头看着天空,已经四月了,北城的天气开始变得暖和,天空万里无云,蓝蓝的,真漂亮。
我意识不到危险,这样坐着感觉整个人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五层楼不高,运气好摔下去不会死,也就在床上躺几个月。
当黎若上了洗手间回来,看着我坐在天台上,瘦弱的样子,一阵风都能把吹下去似的,慌的整个人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朝我大吼一声:“江夏,你坐那干什么?你别做傻事啊,你要是敢跳下去,我就跟你绝交。”
黎若的吼声惊动了整个医院的人,不一会儿下面站满了人,抬头看着天台上的我,吓的纷纷捂住了嘴巴,而正在研究室研究我病情的宁昊然,他匆匆跑出来,脸上露出同样的惊慌,可男人总比女人多那么份理智,黎若在楼下急的又哭又喊,双手伸开,好像我若掉下去,她还能接住,宁昊然却立马转身朝楼上来。
五层楼,宁昊然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冲了上来,最后停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不敢靠近,他明明都慌乱了,可面上必须保持镇定,露出如沐春风的笑意,朝我伸手,柔声哄着,声音很轻,很低,似乎怕惊了我,然后我就这么掉下去了。
“江夏,来,下来,那里很危险,来我这里。”
我没有过去,而是晃动着双脚,望着天空,喃喃的问:“昊然,你说我的孩子他会上天堂吗?我没有保护好他,他会不会怪我啊?”
宁昊然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会上天堂,他不会怪你,你这么爱他,他怎么会怪你,江夏,过来,别这样。”
黎若也在下面神情慌急,红了眼圈,声音有些哽咽:“江夏,你别做傻事,我求求你了,别这样。”
我冲黎若微微一笑,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黎若小声点:“你们听见了吗?我听见宝宝在哭,他饿了,我要去找他,咦,宝宝呢,宝宝去哪了,我的宝宝呢……”
我一下子急了,坐在天台上不停的动,而那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想,找到孩子,我的孩子在哭,我撑着天台的边沿起身,脚下一滑,身子朝后仰,我听见黎若响彻医院的尖叫声,看见宁昊然惊慌失措的奔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当我的身子全部悬在空中,仅靠宁昊然抓着我的手支撑,我一下子缓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犯病了。
一个男人仅靠一只手臂拉着一个女人,那可比直接抱着一个女人重多了,不过这两个月我的体重急剧下降,一米七的身高,却不足八十斤的体重,瘦的跟火柴棍似的,宁昊然用力拽着我的手往上拉,一边安抚着我:“别害怕,有我在。”
对于宁昊然我打从心底信任,他说不害怕,我也就真的不害怕了,朝他点了点头,他吃力的将我往上拉,几名男医生也冲过来帮忙,最后让将我拉了上去。
黎若冲了上了天台,见我没事,心有余悸,抱着我,一边骂一边哭:“你吓死我了,江夏,下次别这样了,我求求你,别求死,我知道你失去孩子很痛心,可是你还有允儿,还有我啊,别抛下我们,这个世上我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了。”
我拍着黎若的后背,声音哽咽,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犯病的时候,我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其实我是不想死的,我死了,我孩子的命,又谁去讨?
见没事了,宁昊然挥手让其它人先散开,一名女护士忽然指着宁昊然的手臂惊呼道:“宁医生,你的手流血了,赶紧去包扎一下吧。”
闻言,我这才去看宁昊然的手,他穿着一件白大褂,里面还穿了一件衬衫,可血就这么侵透了两层衣服,染红了半只手臂。
我慌忙的卷起他的衣袖,刚才他拉着我,手臂一直在天台的边缘上摩蹭,而天台的边岩正是瓷砖棱角,此刻他的手臂被摩蹭的血肉模糊,看着这样的伤口,我的心狠狠一揪,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宁昊然柔声哄道:“别哭,没事,待会上点药就行了。”
宁昊然下去上药,黎若扶着我回了地下室,在地下室里陪着我,我坐在病床上,她给我倒了杯水过来,我喝了一口,语气特别平静的问她:“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黎若犹豫了一会,说:“风平浪静。”
我看了眼黎若,风平浪静?
知道我不信,黎若叹了一口气,气呼呼的说:“我真不知道姓萧的那混蛋还找你干什么,害的你还不够惨吗?孩子都没了,如他所愿了,难道还想把你的命搭进去?一想到他竟然一直监视着我,通过我来找你,我就来气。”
我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自嘲的说:“他或许真想要了我的命,孩子的命,哪里能消的了他的怒气。”
“这王八羔子,如果他就在我面前,我真想拿一把刀子挥过去。”黎若忽然想到什么,说:“你出事后,萧凌第二天一早就找到这家医院来了,那时宁昊然刚为你做了长达七个小时的手术,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已经疲惫不堪,两人就这么对上了,萧凌直接一拳打了过来,宁昊然一个不稳直接被打在地上,萧凌让宁昊然将你交出去,暴怒的跟一头狮子似的,还让人将医院搜了个遍,幸好那时将你转移到地下室了,而且给你做手术的,是宁昊然的心腹,别人也都不知道,萧凌也就没找到你,不过我觉得萧凌简直是个疯子,你说这宁家在北城也不是软柿子,他竟敢如此肆无忌惮,事情闹大了,最后将萧家老爷子都惊动了,林宛如也赶了过来,当时林宛如看着自己的丈夫为了找你把事情闹这么大,那脸色,甭提多难看了,简直是在打林宛如的脸,打林氏的脸,这事一下子轰动了北城,大家都好奇能让宁昊然和萧凌都为之相争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宁昊然否认你在这里,萧凌也没辙,不过也就宁昊然好脾气,不然宁家跟萧家,还不知谁赢呢,这件事之后,因为萧老爷子出面,姓萧的也就没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