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尽管炎热,但在水里待久了还是有点冷,我披着浴巾,休息了一会,又继续。
当第N次下水的时候,我实在冷的有点受不住了,生允儿之后,身体本就虚弱,也没坐什么月子,烙下病根,现在的身体特别怕冷,这也是每晚习惯依偎在萧凌怀里的原因,我怕冷。
杨子涵见我脸色不好走过来劝道:“不行就别逞强。”
我冷的牙齿打颤,却还是摇头:“没事,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不拍完,下次不还得下水嘛。”
其实杨子涵刀子嘴豆腐心,她能这样说,我挺感动的,我想到当初的张兰,何曾不是这样外冷内热的人。
“某个人演技差,还拖累别人,这都被咔了多少遍了,我要是你,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让她一个人在水里多待几次,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经费,找一个替身都比这便宜。”
杨子涵的毒舌跟黎若有得一拼,一而再再而三被杨子涵呛,蔡晴晴压不住火,顿时发飙了,指着杨子涵就骂:“杨子涵,你别太过分,你这是在说谁呢?她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到底谁拖累谁?”
“谁应就是说谁喽,不服气啊,那赶紧回家多练练演技,别出来丢人现眼,就一个跳水的动作,跟殉情似的,让你游泳,跟狗刨似的,一场戏,你能被咔几十次,我也真心服了,你也知道人家是新人,可人家一个新人都比你好,你自己难道都不觉得惭愧?不觉得丢演员人的脸?”
这比喻真是形象,不少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忍俊不禁,连我自己也都笑了出来。
在男人堆里逢场作戏惯了,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演戏了,论演技,蔡晴晴还真被甩了整条街。
蔡晴晴气的头顶生烟,见我也跟着笑,这枪口就对着我了。
“一个靠潜规则上位的女人,跟我提什么演技,只要练好床上功夫,朝男人勾勾手指头,要什么没有,迷惑了萧少不算,连萧二少也不放过,这是要一同伺二夫的节奏啊。”蔡晴晴冷笑一声:“杨子涵,你那么宝贝着萧二少,现在被抢了,你还帮着她说话,看来你也只会犬吠,不咬人啊。”
蔡晴晴的话落,整个剧组都安静了下来,蔡晴晴的话说的真的很难听,我不是第一次被人说潜规则,三年前就已经面对过这样的场景,只是这次,是从昔日好姐妹的嘴里说出来。
我定在那里,极度平静,脸上甚至还挂着笑,连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此刻的镇定自若。
其实我挺想一巴掌扇过去,我没这样做,可有人代替我这样做了,这个人不是杨子涵,而是谁都没想到的莫城。
他一巴掌扇在蔡晴晴的脸上,蔡晴晴身子一个不稳,踉跄两步倒在地上,脸上瞬间浮现清晰的五指印,她捂着脸,似是不敢相信,打她的既然是莫城。
莫城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当然,除了对我,这一巴掌扇出去,铁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别给我丢人现眼。”
莫城说的是给他丢人现眼,这么自然而然的将蔡晴晴纳入他的人里面,只有在乎的人,才会将对方纳入自己的世界,之前还跟我说重来的男人,此刻打了蔡晴晴,嘴上却又向着她,黎若说的没错,莫城只是一个次品。
蔡晴晴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匍匐在地上哭泣,没人过来劝一句,蔡晴晴不长脑子,虽然大家对我是靠萧凌上位的事心知肚明,可没人敢正面说,这圈子本来就不干净,谁背后没个靠山?
她这话一出来,直接打死了一竿子的人,连她自己也打进去了。
杨子涵是有演技,可她自己也不敢说完全靠自己努力爬到今天的地位,演艺圈多肮脏,淌进这趟浑水的人,没人不知道,陪导演睡,陪制片人睡,陪富豪睡,比做外围女好不到哪里去,关键在于你攀上的是谁。
当年的莫城,不也是我的一次陪睡,才换来今日的风光无限?
张导虽说一心只求作品,对艺术的追求,可难道没有哪个星女郎爬上过他的床?
不尽然吧。
见识过白天教授,晚上禽兽的人,哪还会相信有干净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张导的脸色也不好看,吼了一句五分钟后开工便下去准备了,工作人员也继续手上的事,莫城也没管匍匐在地上的蔡晴晴走下去了,最后还是她的小助理将她扶起来,蔡晴晴心中悲愤,只得将气撒在小助理身上,猛推了小助理一把,自己哭着跑进化妆间了。
杨子涵丢下一句活该,扭着妖娆身姿走向休息区,躺在躺椅上,一边喝着美容茶,一边享受着小助理为她捏肩。
五分钟后,所有人就位,蔡晴晴脸上的巴掌印用厚厚的粉盖住,这次蔡晴晴入了戏,最后一次终于过了,我从水里上来的时候,在我经过她身边时,蔡晴晴扫了眼我的腹部,以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江夏,你今日让我出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现在你就往上爬吧,爬的越高,从云端跌落的滋味才更深刻。”
我曾经就在泥泞里,爬上一次云端,就算跌落又如何,我要的从来不是功成名就。
当年我考上北影,母亲脸上的笑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容,她几乎高兴几天睡不着觉,她到处给我借学费,提着家里仅剩的老母鸡,让镇长帮忙办个低保,这样可以减免一些学费,为了跑那些办低保的手续,母亲的脚都肿了。
国家虽有低保政策,可真正享受的不是穷人,而是那些开着好车,住着好房子的富人。
我曾想,这些人怎么能如此不要脸,低保是穷人的代表,政策刚下来的时候,没几个人愿意去领这钱,人有一双手,谁都不想承认自己穷,那会让自己抬不起头,可后来,为了钱,人们连最后的尊严,良知都泯灭了,有钱人戴着低保的帽子,享受国家的政策,穷人除了愤愤不平发几句牢骚,还能干什么?
跑了半个月,母亲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后镇长才可怜母亲,施舍了一个名额。
有了低保,学费减免了一半,加上我是高分被录取,有奖学金,学费也就不愁了,可生活费又犯愁了。
为了生活费,母亲每天去给人纳鞋底,一双鞋底才五块钱,纳一双鞋,手脚快的一天也就纳一双,母亲白天夜里都赶工,一天能纳两双,可这点钱根本不够,母亲就去镇上的砖厂打零工,明明那么瘦弱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既然不比一个大男人差,别人搬多少砖,母亲就搬多少,一天几十块工钱,一双手最后全是血泡。
被磨破了,也不知道疼似的,血水合着汗水,那一刻我才明白血汗钱的真正含义。
我拿着母亲的血汗钱,上了大学,临别时,母亲塞给我一个用黑布裹着的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我打开看,里面全是一块,五角,五块,十块,加起来差不多两百块左右。
手上似乎有千金重量,那一刻,我恨,恨有的人怎么能穷到这个份上。
后来,我更恨,恨自己拿着母亲的血汗钱,却走上了歪路。
我想了很久,我干嘛执着于明星梦?
为了莫城?为了钱?
都不是,后来我想明白了。
是为了母亲,为了当得知我被录取时母亲展开的笑容,为了临走时,手里那一堆用黑布裹了一层又一层零零碎碎的钱,为了母亲最后闭上眼时的担心。
回到别墅,因为今天在水里待久了,就算泡了热水澡,空调调高,可我还是感觉到冷,后来我发烧了,烧了两天两夜,但我只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我梦见了母亲,她对我笑,我只恨不得这梦能再长点。
醒来的时候,允儿抱着大熊玩具在床上玩,见我醒来,高兴的扑进我的怀里:“姐姐,太阳都晒屁屁了。”
允儿这是取笑我睡太久了,睡了这么久,身子一时没力气,我缓了一会,才好点。
抱着允儿软乎乎的身子,感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张茉端着粥进来,见我醒了,脸上有了一丝微笑,这是自从张兰死后,第一次见到她笑。
“江夏姐,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担心死我了。”
我笑了笑:“就是发烧而已,没事。”
我喝着粥,张茉看着窗外,忽然说:“江夏姐,我已经相信姐姐是自杀的了。”
我微微讶异,张茉告诉我,她在整理张兰的出租房时,发现了张兰的日记本,还有一张病历单,张兰真的是自杀。
而我猜的没错,张兰之所以自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姜维,张兰为了二十万选择被朱老板包养,当她高高兴兴的拿着二十万去找姜维时,却看见姜维与别的女人在他们的出租屋里滚床单,残酷的一幕,压倒了支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无法想象当初张兰心中的悲痛与愤怒,她付出了整个青春,身体,灵魂,尊严,倾其所有爱着的男人,最后却亲眼目睹背叛,那时,她是怎样一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