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藏着掖着的话,没想到就这么说了出来,撕破了脸面,当初红了脸的两个人,如今红了眼,而且话也到了这个地步,杨少钧也不再伪装,他理了理衣服,凝视着我说:“小若,我以为你跟那些人不一样,可到头来,你一样拿着自己的身子赚钱,我杨少钧说过要给你好的生活,为什么你就不多等等?这点时间就等不及吗?”
听见争吵声,王婶儿跟刘婶儿都从厨房里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王婶儿手上的水渍还未擦干净,一面擦着,一面过来护着我,不明所以的担心道:“黎小姐,杨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说:“王婶儿,我跟杨先生有些话要说,你跟刘婶儿去做饭吧,不用管我。”
“黎小姐,你这还怀着身子呢。”刘婶儿也担心的说,然后看着杨少钧,面色不好的道:“杨先生,我们好心好意请你来吃饭,你这是……”
王婶儿跟刘婶儿担心的很,我怀着身子,她们可是受了陆杰铭的命来照顾我,若我有点闪失,她们担待不起,见王婶儿跟刘婶儿不走,我打断刘婶儿的话说:“我没事,你们回厨房去吧。”
我这话带着一股命令,有些话不方便当着王婶儿她们说,不然肯定会传到陆杰铭耳中,王婶儿她们见我态度坚定,也只好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回了厨房,毕竟我什么脾气,她们照顾了我这么些日子,也是知道的。
待王婶儿她们走了之后,我上前一步,看着面前这张俊秀的脸,一巴掌狠狠甩了上去,这是我第二次打杨少钧,这次他早有准备,轻而易举的抓住我的手,我是真气急了,扬起另一只手还是给扇了上去,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公寓,还带着回声,杨少钧面色没什么情绪,不见温润,不见冷冽,但这样的他,更让人可怕,毕竟现在的杨少钧,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跟伍逸在KTV打架的人,我想当初的他能跟伍逸打架,不是意气用事,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早就将那份冲动在岁月中沉淀了,毕竟是经历过大事儿的人,能从当年的绑架案中活下来,受到杨老爷子严厉的看护,跑到北城来,装作一无所有,这样的杨少钧,能是轻易跟人动手的人?
至于什么原因,我也不想去追究了,我只知道,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骗了我。
可能因我怀着身子吧,杨少钧没对这一巴掌做出反应,我从他的手里将手抽出来,朝他低吼道:“现在你终于承认自己是谁了?你这个骗子,我凭什么要等你?等着你跟你未婚妻结婚?然后我成为第三者?杨少钧,从一开始,是你先骗了我,咱们这算是扯平了,我黎若眼里揉不得沙子,以后,各走各的路,别在对方的世界里晃悠。”
“那孩子呢?你为什么要打掉?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绝望而愤怒的质问语气,他扯着声音说:“你眼里揉不得沙子?可现在这算什么,陆杰铭的情人,老婆加起来,你知道自己算老几吗?啊?”
“我算老几,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至少,这是我心甘情愿,那孩子,打的好,我明告诉你吧,当得知有孩子的时候,我一点也没犹豫,马上就打掉了,因为我不想跟你有半点瓜葛,现在也是。”我冷笑:“现在你可是船业大王的继承人,身家千亿,也轮不到我这种靠身体吃饭的人沾上半点关系,话到这了,你也看清我是什么人了,你给我滚,滚回你的香港去。”
“黎若,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眼中的失望和怒意可以生生将我凌迟,可我无动于衷,指着大门说:“滚,给我滚。”
杨少钧盯了我很久,我瞪着眼睛,红了眼眶,不是因为想哭,而是因为恨,如果现在我手中有一把菜刀,真想砍他几刀,到底是谁看错谁了,他用那样的手段试探,让我曾像个傻瓜一样,我至今还能想起当初站在寒冬中发传单,为了还贷款连找了三份兼职,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承受着对于我来说漫长的如一个世纪的痛。
杨少钧走了之后,我的手无力的垂在两侧,王婶儿跟刘婶儿一直在厨房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也给陆杰铭打了电话,在杨少钧走了没一会儿,陆杰铭带着一身清寒回来了,他是推掉了苏颖,从陆家老宅急匆匆赶回来的。
陆杰铭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当时在楼上,双手抱膝,将自己圈在一起,坐在飘窗上,目光飘远的望着窗外的半个北城。
“小若?”陆杰铭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轻轻唤了我一声,想必他已经从王婶儿那知道杨少钧的事。
我缓过神来,其实我并没有因为杨少钧而悲伤难过,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又何必为难自己,我黎若,从来不往后看,只会向前走,就如在多年之后,我跟陆杰铭走到尽头时,我一个人远走他方,不回头。
我将脚从飘窗上放下来,我没穿鞋子,想着之前陆杰铭那通电话,不阴不阳的说:“你不是在家陪你老婆吗,跑我这来干什么?”
陆杰铭见我赌气,并不为了杨少钧的事生气,他也就没提杨少钧的事,松了一口气,将我的拖鞋提了过来,蹲下来亲自给我穿上,难得打趣的说:“家里没个男人,我不回来,能行吗?”
起初我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随即想通时,不由得笑了,都说隔壁住了个老王就够焦头烂额了,这下好了,直接住了个前男友,这次让陆杰铭头疼去,我跳下飘窗,心里虽然听着愉悦,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撇嘴道:“我黎若没那么娇弱,只怕你这样跑过来,你家那位,又在家跳脚了。”
陆杰铭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我穿鞋子,我已经由当初的震惊变为理所当然了,没多少感触。
穿鞋子这事儿,还得从陆杰铭给我买的书说,记得当时我躺在沙发上看陆杰铭给我买的孕妇基本常识书时,看上面说多少个月,肚子该多大,该注意什么,当时我就嘀咕了一声:“这肚子还不大,穿鞋方便,可到时看不到脚尖时,那不把孩子给压出来?”
当时陆杰铭就在旁边,一听我这话,直接就笑了,眉眼俱笑的那种,也就那时,他说以后他给我穿鞋。
陆杰铭扶着我下楼吃饭,本来王婶儿她们是做了杨少钧的,现在杨少钧走了,陆杰铭来,正好够吃,有陆杰铭在,王婶儿跟刘婶儿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只有不在的时候,我嫌一个人吃饭闷,才会跟我一起吃,这是大家庭的讲究,我也不说什么。
王婶儿将菜端上来之后就下去了,陆杰铭给我盛了一碗鱼汤放我面前,我拿着勺子喝了起来,我要吃什么菜,陆杰铭也会给我夹,这一切,我只当做他是为了孩子而做,因为之前,我可没这待遇。
我喝了几口鱼汤之后,随口的问了一句:“今天晚上留下来吗?”
这是我第一次问他留不留下来,之前,我管他去哪个女人那,或许是跟杨少钧摊牌之后,不想一个人面对着冰冷的墙壁吧,毕竟陆杰铭的体温,还是很令人眷恋的。
可陆杰铭的回答是不行,他晚上得回去,听到这话,我当即将勺子扔在桌子上,看着陆杰铭说:“既然要回去,现在就走,别在这碍眼。”
以前我的脾气是有,可没这么大,当初我只以为是怀孕的关系,后来才惊觉,那是被陆杰铭惯的,因为他惯着,我为所欲为,虽然明令让我不能做什么,能做什么,可我违背了,不听话,唱反调,陆杰铭从没把我怎么样,而是会以大人教训小孩子的口气,板着脸说:“别闹,好好吃饭。”
陆杰铭让王婶儿再拿一把勺子过来,将我碗里的鱼汤盛满,我还是不吃,我说:“陆杰铭,既然不能好好留下来,就别回来,就像以前一样,我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别问,别说,我好好的在你床上就成,只是现在,我也不能伺候你,你要回哪里去,都可以,但别再像今天这天急匆匆的跑来,不然会让我以为,你在乎我,你知道,我黎若缺爱,你这一点温暖,会让我眷恋,会像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到时会怎么样,我自己都不能保证,毕竟我的爱,不是谁都承受得起,杨少钧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能狠心打掉他的孩子,对于你,我以后真不敢保证。”
陆杰铭不气不恼,给我夹了一块我爱吃的红烧肉,说:“你的倔脾气,我是领教过的,不过脾气再倔,饭还是得吃,既然你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离开,你好好吃饭,明天的产检,我会来接你去。”
说着,他起身拿过一旁的外套套上,吩咐了王婶儿看着我吃饭,见他还真是立刻就走,我才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矫情了,自己算什么啊?
我冷笑说:“陆杰铭,你的心比我还冷。”
他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背说:“小若,别耍小脾气,不然我可以更冷,别拿着肚子的孩子威胁我,好好安胎。”
陆杰铭拧开门把的时候,我盯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陆杰铭,你将我留在你身边,待孩子落地的时候,我不保证,有一天会闹的陆家鸡犬不宁。”
现在随着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对于陆杰铭的依赖也越来越强,那种想要一个家,真正家的感觉愈加强烈,我怕自己忍不住,守不了情妇的本分。
陆杰铭没说一个字,当门啪嗒一声合上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之后,我盯着一桌子的美味,真没动一筷子,无论王婶儿跟刘婶儿怎么劝,都没了胃口。
我坐在椅子上,讷讷的问王婶儿:“是不是我错了?我不该要求的太多,情妇这身份,怕是没人能瞧得起吧。”
王婶儿叹息道:“黎小姐,这人的选择,都是注定的命,别多想了,还是吃点吧,为了孩子,也吃点。”
都是命。
那是我第一次要求陆杰铭,后来,我真没要求了,不是因为认命,而是选择。
第二天,陆杰铭早早的就来带我去产检,因昨天的事儿,我赌气的没跟他说话,产检下来,孩子好着呢,之后陆杰铭又将我送回公寓,他自个儿回了公司,看着陆杰铭的车子离开后,我躺在床上补觉,昨晚几乎一夜未眠,之前我吩咐了王婶儿不用叫我起来吃饭,所以我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最后还是被电话吵醒的,是丽姐打来的电话,自从怀孕后,我就没再去国色天香,也没联系过丽姐,我没告诉她我怀孕的事儿,丽姐只以为我是跟着陆杰铭跟好日子去了,不在会所干了。
丽姐这一通突然的电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也正如我预感的,接通电话之后,丽姐让我去国色天香一趟,说是我的弟弟在国色天香惹了事,要被砍手了。
陆杰铭将黎峰赶出去之后,就没再出现,我知道他不会回去,可没想到跑去了国色天香,惹了事,我知道早晚有一天黎峰会给我添乱,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我之前说过,只要不断胳膊断腿,有命在,我也就对得起奶奶,也不会管他怎么活,可在电话里,丽姐说,黎峰因为偷了客人的钱,对方扬言要砍掉黎峰的手,所以我当即就去了。
当时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到的时候,丽姐才告诉我,黎峰在国色天香做了快三个月了,也就是说,在我将他赶出去后,他就进了国色天香做服务员,国色天香不是什么人都收,就连男服务员,要求也极高,怎么可能会收了黎峰?
现在管不了黎峰是怎么进去的,而是他现在要被人砍手了,丽姐说今天有一个包厢客人开了赌局,当时黎峰被指定为这个包厢服务,可黎峰看到那一箱子一箱子的毛爷爷,红了眼,悄悄从里面抽了几千块钱,他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还是被发现了,这个包厢的客人不知是什么来头,就连经理德哥也做不了主,只得将黎峰交给对方处置,本来在这会所,偷钱就得被跺手,对方也不为难,说是按着会所规矩来。
之后这蠢猪,不知是谁告诉他我曾是这里面的头牌,看着别人要跺他手了,将我的名字抬出来,来这消费的是金主,这里的小姐都是有钱就能被随便玩,这蠢猪,还真当我是什么了,能保得住他一只手?
丽姐一听是我的弟弟,这才打电话叫我过来,而对方听说我,也等着我过来,不然在我来之前,这手早就被砍了,还等到我来?
我好奇的问丽姐今日到底是谁在会所设下赌局?
丽姐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说:“是杨少,你上次打了他一巴掌的杨少。”
一听是杨少钧,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与丽姐赶到包房时,偌大的包房里站了不少人,德哥也在,他带着六名会所里的打手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而黎峰,被两名打手压制着,跪在地上,在我来之前,手没被跺,可先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鼻子上,嘴上,全是血,地上还掉着他一颗牙齿。
大理石的长桌子上,摆着二十几杯倒好的酒,桌上,地上,散落着不少扑克牌,两个大箱子也搁在桌上,打开的,里面全是一摞一摞的红色毛爷爷,装满了一箱子,可其中一个箱子,仔细看,能看得出少了一些,而少的这些,连着扑克牌散落在地上。
而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一个是杨少钧,另一个是萧凌。
原来,今日是这两人在这开赌,他们身侧各坐了两名美女,可谓是左拥右抱,潇洒至极,这两人,可都是不敢得罪的,也难怪德哥一脸阴沉,恨不得吃了黎峰的样子。
黎峰见着我,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嘴里叫着姐姐,姐姐,别提多亲切,多可怜了。
他想要挣脱桎梏朝我过来,两名打手厉声的警告他老实点,可能是真被打怕了,黎峰老实的不吭声,只是一双眸子求救似的看着我,当初跟我骂架时,多威风啊,现在被整治的跟龟孙子似的。
我之前是陪过萧凌的,从那之后,便没再见过,萧凌好似已经不记得我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漫不经心的问:“这是你弟弟?”
这包房开了空调,温度很舒服,萧凌就穿了一件紫色的丝质衬衫,上面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精壮的胸膛,水晶纽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映在他脸上,左拥右抱着美女,腿交叠着翘着,彰显着他的不羁,那时的萧凌真是妖孽。
相对于萧凌的妖孽,杨少钧显得正派多了,衣服也好好的穿着,只是脸上的神情,真是冷到令人打寒,墨深的眸低,全是冷漠。
我开门见山的说:“这我弟弟,什么条件,能保下他的手?”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对着杨少钧的,因为黎峰是死是活,萧凌根本就不在乎,而之所以等到我来,应该是杨少钧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