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感觉你一直心神不宁的。”
“有吗,别乱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紫裙少女笑意盈盈的,然后起身往对面女子的茶杯中倒了一杯茶;但对方没有饮用的意思,依旧用玉手托着香腮眺望着远方。离山一片绿,高峰插入云霄看不清样子,不过她的目力依稀可以看见一些皑皑白雪。
她叫落摇焉,天骄榜上的新人。
看着落摇焉的沉思紫裙少女没有打扰,陪着她看万里的浮云,这是云亭,离城最高的人为建筑,由八卦宗亲自掌管。
云亭很高很长,有数不清的亭台楼阁穿插构建,此时云亭上皆是青年才俊,神武非凡,而落摇焉这一亭是所有人中最高的。
而在这一亭的对面也有一亭,不过相比她们的还是矮了几许,屈居第二。
这一亭子上有点喧闹,无数人上前来结交,一个白衣少年负责接待,另一个则静静地坐着,但没有人不满。他叫卫廉,地府青年一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是落摇焉名义上的半个未婚夫。他来是为了让落医首肯,不然哪怕是他在那些天骄的围攻下对面的丽人归宿也不会是他。
很安静,很舒服,风吹过越来越多的天骄汇聚,云亭的亭子也慢慢多起来,高起来,不过最高的依旧是落摇焉那一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风将摇焉的秀发吹起荡起一阵香气,一些自诩人杰的少年盯着她眼眸中带着爱慕。
除了那存在了一年多的“四大仙女”,也只有落摇焉的美可以让他们倾倒;而且这其中除了修为外还有落摇焉的青涩,很难想象当这个女子真正开放花瓣之时这世间还有多少男子的心神可以把持住。
云亭上的氛围有些怪异,但对这些目光落摇焉没有在乎,她慢移莲步,身子轻盈如微风般在空中飘过,眼眸在离山那白雪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随后她回过神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向更高的云亭走去!看到这一幕那紫衣少女呆了呆想跟随却是没有勇气,只是看着落摇焉缓缓走进了第五万四千五百七十六座云亭!
那一刻这里好像静止了一般,一些人眼眸黯淡,他们没有资格去追求了,仅这一步。而看着落摇焉的上去卫廉收敛笑意,缓缓起身脚步一踏飞起轻飘飘地落在落摇焉的身侧。随后他目光在下面流转,笔直地站在她身侧,像是在诉说着她的归宿。
对这些落摇焉没有在乎,只是眼眸滞留在离山,那满山的白雪。她皱眉,脚步又是一踏在所有人包括天上那些悬空之眼在内的所有生物不敢相信的注视下向上飞踏!
五万四千五百七十七,五万四千五百七十八,……五万四千七百!
看着天际那停下的身影卫廉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因为他从没在她的眼里。他落寞地上了一座云亭坐下,而这一举动却是起了连锁反应,无数天骄都是不甘人后,踏着一座一座云亭纵身飞起。
虽说真正的天骄还没有到来,但是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一派的风云人物,这样一来就变向的提升了落摇焉的声名。几双悬空之眼默默交流着,其中一双黑眼却是暗暗沉思,落摇焉一直显山不露水,又是老祖的亲传弟子,它见了都要叫一声“师叔”。全派没人管得了她,对于她的出手他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这样对地府来说百里无一害,它也乐的。
不过相对的,那一双属于八卦宗的悬空之眼却是有些懊悔,如果知道是这样哪怕违背了祖训也要把落摇焉留下,不过没有后悔药。时间慢慢流逝,人越来越多,云亭也越来越高,但却没有能和落摇焉相比者,不过到了正午,那些天骄榜上真正的天骄,到来了……
……
黄昏,夕阳把落摇焉的身影拉得很长,但她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一身淡蓝色的轻纱,发丝自由地飘散在空中,又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迷离的眼,神伤的眉,一双露指的橙色手套,短靴,耳边配有几个小珍珠在空中反射这光芒;淡淡的香气弥漫城中,西城那些**生意在此好似消失了一般。
“她,真是极美的。”严宿回过神来,碧玉般的手指转动着杯身,“可惜,太冰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对面的男子轻轻地喝了一口茶,“罢了,那该死的蛮族,竟然不给我们传送,害的我们徒步走来,收弟子收不成倒是看了场婚礼。”
“我们来又能怎样,无论如何她都只会选择地府。”男子慢慢站起来,“这是离城最后一次热闹了,那些闭关的天骄都回来。毕竟只是卫家下了聘,而且,落神医还没答应……”
……
岁月慢慢,人情冷暖,交织的情感,最后只是离殇。
秦墨觉得额头发烫,手死死地抓住他能抓住之物,眉宇皱起带着愤怒、不甘,和恐惧。慢慢地他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块,全身如烈火一般被焚烧,但摸上去却冰寒刺骨。
“热,热,热……”秦墨身子冰冷,纯白的眉宇没有一丝杂色,发丝在黑白两色中缓缓的渐变,他不知怎么,唇齿嘴唇破碎开来,却没有液体流出。
他就像是破碎的瓷娃娃,精致,又稀碎。
烛光照在落医愁苦的脸上,他轻缓地为他盖上了被子,他觉得自己年迈了一分,身子衰老了一丝,奇经八脉都有了一丝丝火苗在灼烧。
“唉~!”落医叹了口气,继续施针,而在第三针落下的时候秦墨睁开了黯淡的双眸,扭曲的视线透过一层桂香的薄纱看着那重重叠叠的世界。
“爷,爷……”
“别说话,伤元气。”听着那虚弱的声音落医有着无奈,用手贴着那滚烫的额头,“下次不要这么调皮了。”
“爷……爷……”
“好好睡一觉。”理了理秦墨的发,落医眼中带着慈爱,便也不再言语,秦墨却是觉得眼前又开始模糊,昏沉欲睡。他略略挣扎,“爷,爷,客人……”
“子琢在。”
“恒爷,爷,不行……”
“别胡闹了。”
“爷,爷……”
“闭嘴。”落医声音加重了点,秦墨却是睁着眼,怎么也不肯入睡。
“你是,认真的?”落医声音中有着落寞,看着秦墨少有的郑重。秦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落医。他懂了,起身在秦墨眉心一点,“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
“谢……谢……”秦墨一笑,眼眸中多了点血丝,身体各处也恢复了些,起码和平常比起来只是显得有些劳累。随后他挣扎着慢慢起身,胳膊细的皮紧贴着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却是要断掉。
“别动了,我帮你。”落医知道秦墨的意思,神念飘摇间秦墨身上多了数件衣物,他们格局分明紧贴却不会给秦墨的身体带来伤害;发髻,青靴,白袍,佩剑。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落医叹了口气甩袖离去。秦墨面无表情,却是下了床走向了门口。
“你执意要去吗。”
“若不去,不甘。”
“不甘……”落医的声音逐渐缥缈,那门也是自动地敞开了,“早去早回。”
“嗯……”秦墨对着空气应答了一声,双眸打量着那漆黑的世界;近处漆黑一片,鸟雀无声,远处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时间慢慢,孤寂难言。秦墨思绪停滞,稍一清明脑海却看见双腿机械地朝一个地方行进。
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仿佛身子不是自己的,他只是一个自己的过客。
秦墨呆了呆,却听到了近处那似有若无的乐声,微微一嗅,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过他心中却是一揪,莫名得伤感,突兀得凄凉。
秦墨近前,拨开两旁的植被,看着湖心亭中那吹奏着长笛的女子有着向前拥抱她的冲动。不过这也只是从动,因为她不孤单,身侧有一个男子用琴和笛。
此地琴笛交汇,共鸣,周围有一团团云雾环绕,两人身在其中如神仙眷侣。秦墨驻足,他不想打破这和谐,或说,他不能。
他听着两人的乐声,两种乐器十分的契合,但是仔细听却能发现一丝不和谐,卫廉就像是一条蛟龙绕着擎天柱攀岩,却不得回应,没有循环的默契。不知何时,秦墨缓缓躺下,呼吸渐渐平稳,一个梦一般的世界在他的脑海里展开。
那里有一棵树,树下有个小女孩,女孩发丝沾着露水,没有扎起来,在空中飞舞出自由;她的双拳在桂树下敲击着,看似用力却抖落不了桂花。
阳光下,小脸奕奕生辉,带着晶莹。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长河落日,奈何摇焉。”
“什么意思?”
“就是,摇焉~”
“摇焉?嘻嘻……”
……
“落水之滨,江河之畔;岁月渐安,思绪渐长。”
“你是说,你记不得了吗。”
“我是说……你是谁……”
……
“雨一直下,淋湿了旧忆,带走了窗边的你;
在想,如果没有遇见你,这最傻的年纪,会不会有天真的人记得;
总是回忆,他人燕尔新婚,我去巫山终生;我不怕死,我怕,我死后没人爱你;
我不怕他人言语,只怕你的不言不语;
这路,我辜负了你,辜负了自己……”
……
江水冰冷,冬燕流离,抱着你,在繁花盛开的,年纪……
……
“又是你。”看着青年秦墨声音平静,青年亦是看了他一眼。
“嗯,是我。”
“你怎么来了。”
“如果我可以让那个男人消失,你会感谢我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
“她……”青年回眸,眼睛中依旧是那化不开的悲愁和凄怆,青年接下了腰间的酒壶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秦墨则是站在原地慢慢地看着。那男子嘴角慢慢溢出鲜血,秦墨看他神情不解,那青年却是微微一笑,“你倒是愚不可及。”
青年又是喝了一口酒,那弥漫开来的血被青年汇聚起来送到了秦墨的体内,“来来,我赠你血,你陪我喝。”
青年将秦墨凭空浮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侧。两人喝着酒吐着血看着底下的两人。
月光轻柔,但此时秦墨却慢了一拍呼吸,那紧张感是他不曾有的;所有的腹案在她面前粉碎,一切言语在这里只留下寂静。
“摇焉……”秦墨眼眸幻化出她的模样,不曾想,不曾忘。
“你要去追吗,人都走了。”
“人都走了……”秦墨双目泛起点点猩红,“呵呵,是都走了……”秦墨灌下烈酒,“咳咳,不过我不想让她走,却,好似,只能让她走……”
品尝口中的苦涩,秦墨缓缓躺下,“这是一个梦,醒来,她将远行……”
“远行?有趣,那你是爱她,还是不爱她?”
“我不知道,可能,是爱吧……”秦墨嘴中的苦涩汇聚,灼伤着心肠,“你,能让我下去,看她吗。”
“看她。”青年看着底下的两人,心中莫名的一阵抽搐着,“见一面就会不痛吗?”
“不知道,可能会痛得让我不再想她……”
“放手……新生……”
“谢谢。”看了眼青年秦墨起身脚步踏在了空中,“不过,我想听她的回答……”
“……”看着秦墨青年无语,还想说什么秦墨的步伐却落在了地上,而那一步,梦幻的世界消散,连着青年最后的话语。
月光皎洁,秦墨在这之下纤尘不染,恰似谪仙。此时落摇焉正在收笛,玉颜对望着新月。秦墨能感受到对方炽热而冰冷的目光;百感交杂,化作一步,秦墨一脚踩在了湿润的泥土上。
“你,来了……”
“来了……”看着丽人秦墨失去了思绪,只是简单地回应着。隔着湖水一望,却是无声胜有声,细细小雨分割着两人之间的空间,秦墨悲凉,难道最后一面也不能成全嘛……
“摇焉……”
“嗯……”
“能不能再看你一眼,最后,一眼……”
风吹,吹散了秦墨的声音,慢慢地扩散,像是水波。落摇焉一笑:
“人生如此孤寂,你不言我不语,何须在意,徒增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