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起一行人,一路上为江南灾民义赈、义诊,这时,已到得杭州城。此时已是正午,大家便进了一家酒楼,找了张桌子,坐下了。
这时,店伙计过来招呼道:“几位想吃什么?”
叶之柔回答道“就来几样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吧!其它的,你拿主意。最好快点,我们都饿了。”
“夏大哥?陆师姐?叶姑娘?是你们吗?”这声音从夏云起他们身后传来。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秦凝雪。只见她蹦蹦跳跳地朝这边跑来,而她身旁跟了一个陌生面孔,左半脸被一张铁面具遮得严严实实,只留出眼睛的缝隙。
秦凝雪过来,朝大家笑道:“原来真的是你们,大家都平安,简直太好了!”
夏云起也笑呵呵地言道:“我推算得没错,你真的从柳生一郎手中逃出来了。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秦大侠总算可以放心了。”
“在来台州的路上,我们的船被洪水冲翻了,还好遇这位铁面先生,是他拼死把我从洪水里面救出来,不然就见不到你们。”秦凝雪拉着铁面,对大家言道。
这说话之间,酒菜就已经上桌了。陆影彤起身,举杯谢道:“呵呵,原来救秦师妹的贵人就是铁面先生,谢谢你救了秦师妹,我敬你一杯!”
铁面不敢正视陆影彤,伸手接过酒杯,说道:“客气了,应该的。”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夏云起道:“大家都饿了,还是先吃东西吧!”夏云起说完,招呼起大家动筷用餐了。
没过多久,从外面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另一位是年迈的长者。从他们穿着打扮看来,都散发着很浓的文人气质。在座的李时珍一眼看到当中那个较为年轻的,就一脸高兴地起身朝他喊道:“文长!你不是在绍兴吗?呵呵,我正想去绍兴找你,真是没有想到咱们在杭州先碰上了。”文长是这个人的字,李时珍称这人为文长,显然彼此已经相当熟悉,而这个人就是“狂生”徐渭。
徐渭过来笑言道:“东壁兄!真是好久不见。”就像文长是徐渭的字一样,东壁也是李时珍的字,朋友之间这样称字不称名,显得很亲切。徐渭接着说道:“其实我离开绍兴有些日子了,得胡宗宪大人赏识,如今在他总督府做幕僚,协助他平倭灭匪。”
“呵呵,想不到我们一向只好吟诗作画、舞文弄墨的田水月,如今成了一位爱国者,当真是史料未及,不得不让我刮目相看啊!”李时珍笑言道。
徐渭感叹道:“说到爱国,我们比历史上的屈原和文天祥可差远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可惜前不见古人。”李时珍也摇头叹道。
“前不见古人不要紧,继续传承他们的爱国思想就行了。其实旁边的这位前辈就是文天祥他老人家的后人,文徵明是也。所以谈到爱国救亡图存,文前辈的家学渊源就更加了得。”徐渭边说,边向李时珍介绍自己的同僚。
李时珍施礼道:“原来前辈就是吴门才子文徵明!而且还是大宋名相文天祥的后人。”言罢,就招呼着两人坐下。
这时的文徵明,年纪比李时珍和徐渭都要大。李时珍比徐渭大三岁,而文徵明至少大他们五十岁。早在成化朝的时候,就与唐寅、祝允明以及徐祯卿并称“吴中四大才子。”徐渭的父亲就是徐祯卿,可惜没有文徵明长命。因此,徐渭在单亲家庭长大,性格孤僻,好在继承了父亲人文艺术的天赋,才名远播,得到浙江总督胡宗宪的赏识,再加上文徵明的推荐,徐渭也得以进出总督府。
只见文徵明一脸慈祥,对李时珍笑道:“呵呵,李贤侄一路上为江南灾民义诊施药的事迹,老夫也略有所闻。听徐渭贤侄说,你在武昌楚王府任奉祠正,其实以你的医德医术,完全可以入太医院的。假如你愿意的话,老夫可以向朝廷代为引荐。”
李时珍言道:“先辈隆情,晚生先在此谢过了。其实此次医科考试,我也有参加,希望一切如愿,入主太医院,一展所长。只是当今皇上沉迷炼丹,恐怕他重视的是炼丹术,而非医术。此次从京城回武昌,就顺道来为文长诊治癫狂症。”
看到李时珍碰到朋友,聊个没完,这时,夏云起也过来聊上了。“李神医,原来这两位早已蜚声文坛的才子名宿都是你朋友啊!”
文徵明和徐渭见说话的人竖立着一头金色头发,都很诧异。
李时珍便向他们介绍道:“这位兄弟叫夏云起,是我的江湖朋友。这一路上赈济灾民的银两,都是他在赌坊赢出来的。”
“夏云起!莫非你就是朝廷前任内阁首辅夏言之子,夏云起?”文徵明惊问道。
夏云起言道:“实不相瞒,先父的确就是夏言。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前辈又是从何得知?”
徐渭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赵文华正到处发放官文通缉你,要将你这个夏言后人,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赵文华?何许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将我斩草除根?”夏云起不解地问道。
文徵明缓缓言道:“赵文华官拜工部侍郎,是当朝奸相严嵩的义子,同时也是他的心腹。有人说严嵩陷害夏言,才做上你一品相国的位子,既然知道你是夏家的漏网之鱼,当然要置你于死地。”
李时珍得知夏云起的真实身份,不免为他担心起来,言道:“如此说来,夏兄弟的处境不是很危险?文前辈,夏兄弟也算是忠良之后,您可要帮帮他。”
文徵明微微点头道:“老夫总算也跟夏言有些交往,他这人虽然有些狂妄,不过为人处事往往刚正,作风正派。他受严党诬陷而枉死,老夫无力阻止,不过他的后人,老夫拼之一死也要保他周全!”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云起能够强烈地感受到文前辈的一身正气,不过我和一帮朋友还要赶去台州救人,前辈好意,云起心领。”夏云起被感动得正言道。
文徵明忙劝止道:“这时候,台州更加不能去,去了非但救不了人,可能连你和那帮朋友的性命,也会赔上。”
见夏云起一脸茫然,徐渭解释道:“胡大人刚刚下令,命参将戚继光围剿台州倭寇。恐怕你们到台州,戚将军就已经跟倭寇开战了。”
一听到“台州”这个字眼,旁桌的秦凝雪就特别敏感,都是她这几日担心父亲所致。于是就过来对夏云起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台州兵荒马乱,我爹和那些江湖朋友就身处险境,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尽快去台州!”说完,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酒楼。铁面先生见况,也飞身追去。
这时,夏云起对文徵明三人说道:“整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云起不能置身事外。救人要紧,就此拜别,后会一定有期。”
叶之柔对李时珍说道:“李大哥,就此别过,你保重。”说罢,跟着夏云起和陆影彤走出酒楼。
“夏兄弟的赌术高超,我倒是见过,却不知道他的武功怎么样?希望真的可以后会有期!”李时珍目送夏云起三人,一边自言自语道。
徐渭言道:“听人说夏云起在金枫山庄狂后几声,就弄得京城大地震。艺高人胆大,我们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看着夏云起远去的背影,文徵明暗暗佩服道:“‘虽千万人,吾往矣。’夏言的儿子,果然青出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