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要报仇。”
接到温以爱的这个电话,是霍戈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她说,你也想向霍启和南修报仇,那我们做个交易吧。却让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快,这个孩子已经学会交易这个词了。
事情一直按着他的计划顺利进行着,他等待了十年,筹划了十年,霍启、南修、傅娴、温以爱包括他自己都在这个计划里按部就班的完成着自己的任务,他只需要偶尔推波助澜,按着这个节奏,曾经伤害他家人的人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他们所有的罪证他都已经掌握了,万事俱备,如今只差东风。然而,不知不觉中,温以爱这个东风却成了计划里最特殊的存在。
温以爱原本就是这个计划的重要一环,他对这个孩子有多上心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着她长大,帮着她寻找,等着她觉醒,他以为自己能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引导她,却不曾想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入了局,不是他的局而是她的局。若是在一段关系里投入了感情的成分,便很难理得清了。
他知道温以爱会按他的计划走,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大多单纯的可爱,尤其温以爱这样性格,你对她好一分她会内疚会不安,当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时她会还你十分,她懂得珍惜知道感恩,这也是他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的原因之一。虽然她比他想的要聪慧,如今大概也已经猜到了他想要报仇的目的,可是当事情真到了这一步,他发现温以爱明知自己在利用她,却为了温星提出要和他合作时,他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自在了,温星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第一次看见温以爱在寻安因为认错了人而痛哭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可笑,他无法体会她当时的心情,或者说他不想体会。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比一些真正的亲人还要亲密这让他觉得荒诞,相依为命,这四个字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他们的吧。温以爱对温星全心的信赖,温星对温以爱用生命的保护都让他觉得刺眼,世上怎么还有这么清澈的感情。
温星大概是最幸运也是最不幸的人吧。他查过温星的过去,真的是个可怜人,小小的年纪父亲因为吸毒去世,母亲不知所踪,因为性格孤僻怪异,在福利院一直无人愿意收养。然而他却遇上了辛勉,这个正直而又勇敢的男人,成了温星生命里最温暖的光。可是结果呢,死的死伤的伤。
当初他愿意与温星定下十年之约,多少也有些因为敬佩辛勉的成分在里面,然而温星这个单纯的少年,却以为没有人知道温以爱的身世,仅仅想用霍启犯罪的证据来和自己做交易。那些证据他根本就不屑,他愿意收养温以爱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身世,温星天真的以为自己不说就没人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做那么没有把握的交易呢。
当时霍家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唯有这件事让他欣慰。简直是幸运的不能再幸运了,复仇的砝码居然自动送上门了。其实就算温星知道了他收养温以爱的目的,应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殊途同归,至少他照顾了她十年,还即将为她们的家人报仇,也为他自己的家人报仇。
温以爱能引出霍启,这他可以十分肯定,他身边一定有霍启的人安插着,正是这样,才能让这个神出鬼没的人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要击溃现在的霍启与以前相比,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重点在于扳倒南修,而要扳倒南修,温以爱是那把必不可少的剑。霍启是个瑕疵必报的人,当初温星背叛让他耿耿于怀。而沈久的动作和他对温以爱的关爱引起的连锁反应势必会引起霍启的注意。
霍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只会让这个游戏更有意思。霍启能和南修夫妻俩相处这么多年已经够让他意外了,对霍启来说,应该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阶段了,霍启想让霍南两家鹬蚌相争而趁机全身而退,想的倒是完美,可惜,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霍戈了,南家要倒,背叛之仇也一定要报。
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
他需要有人帮他把温以爱送回南家,以最自然最不会引起南传青怀疑的方式,南祁寒就出现了。当然,这和他当初大费周章帮南祁寒弄到江城来上学分不开关系。他需要让温以爱知道温星已死,以她最能相信的方式,沈久就打电话来与他见面了,当然这也和他不断给沈久的查询线索指路分不开关系。天时地利人和都是需要人为创造的。
然而,他对温以爱第一次感到意外的是,那一次霍启偷偷来到江城,她居然直接告诉他霍启找过她,他知道不是因为她信赖他,而是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那时候他忽然有些舍不得告诉温以爱温星的结局了,他可以想象知道真相后她会崩溃,但他也可以确定她会觉醒,会想要报仇,她从来就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温和,她大概也遗传了她父亲的勇敢吧。
是在什么时候,他的心开始有些动摇了的呢,是在飞机上她安静的依偎着他睡着的时候?是在寻安小铺他为她量衣时看到她害羞却又假装镇定的模样?还是在山庄深夜里带着她去看星星发现她在偷偷看他的时候?他开始想要感受她的悲伤与欢喜,想要抹去她的委屈和伤心。
当她在海边无声落泪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忘记她眼里的绝望,他曾认为时间是可以消磨一切,就如同他当初愤恨霍启背叛霍家时一样,他如今照样能为了大局一再忍耐。可是当他看到温以爱听到温星的死讯时连灵魂都跟着那个人沉沦海底的时候,他第一次那么希望温星还活着,希望这个人能为了温以爱好好活着。
原本他想用她做诱饵,逼南修和霍启现行,现在换个方法也未尝不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温以爱的感情与他原本想的不一样了,那不一样就不一样了吧。现在的他想要保护她,她要报仇他也一样,而且他们还将开始交易,这并不冲突,也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复仇,开始。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南老,您好,我是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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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你相信霍戈说的吗,南修和傅娴是背后主谋。”
“我不知道,我查看了霍戈收集的南修当年和毒贩勾结、贪污受贿的证据,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么这一切确实是说的通的。我想我还需要用自己的方法验证的。”
房间里,温以爱和沈久坐在地上,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痛哭,温以爱振作了不少,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报仇,反而心里明亮了。
“去见霍岩?”
“不,他们是一家人,听他说和听霍戈说没有区别。而且他在国外,我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那·····”
“我要听南修和傅娴自己说。”
“他们怎么会说。”沈久摸了下她的额头:“难不成是这几天饿傻了?”
“你才傻了呢,激将法听说过吗。”温以爱一掌拍掉他的手。
“不行,南修心机深沉,傅娴处事极端,如果逼急了他们,你会受到伤害的。”
“放心,我会和霍戈好好商量,我已经和他达成交易,我们合作,我报我的仇他讨他的债。”温以爱自嘲。
“霍戈他····”
“我算是看明白了,霍戈一开始收养我大概就不是因为和阿星的交易那么简单,他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不想报仇呢,我们现在至少有共同的目标了,他利用我也无妨,只要最终他们受到惩罚就可以了。”看到沈久的脸色温以爱立马加了一句:“当然,我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啦,我也可以利用他啊。”
“小葵,我觉得这事还是要好好想想,从长计议。”
“小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霍戈今年动作那么频繁,说明他肯定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温以爱说服他:“毕竟他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就算他不是真心对我,我想他也不会害我的。”
沈久皱眉,看着她,温以爱表情执着与他对视,终究是他妥协。
“好吧,但一有问题一定要和我商量,不要自己一个人抗。”
“好啦,亲爱的小九哥,”看沈久同意,温以爱松了口气:“那小九哥,帮我把枕头拿过来,我准备睡觉了。”
“我觉得你应该用请字我会比较愿意帮你。”
“哦,那小九哥帮我把枕头请过来。”
咻—啪—枕头直接砸在了温以爱脸上,正巧被上楼来的沈大妈看到,她一把揪住了沈久的耳朵骂道。
“让你欺负小葵,臭小子!”
“妈,哎呀,是她先欺负我啦!”
温以爱哈哈的笑着在一旁看热闹,橘黄的灯光下,温馨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