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应该是高兴,“你们干嘛等我,都这么晚了,还怎么吃啊。算了算了,现在吃饭吧。”
爸爸率先走进了餐厅,妈妈却冲我走过来,“安目,作业写完了吗?”
我点了点头,走进了餐厅。
这样做让我厌恶自己,可是我控制不了。她那一身的光芒让我觉得无法接近,或者说,是我自己太过黯淡。
我听到她的脚步声,跟在我的身后。我坐下后,她坐在了爸爸的身边。
“吃吧。”爸爸说,笑着看了看我和妈妈。
本来我也没什么胃口,妈妈陌生的模样更是让食物变得难以下咽。我低头扒了扒碗里的米饭,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一定是看到了我的样子,问道:“怎么安目,吃啊?不好吃吗?我再给你做一点?”
我摇了摇头,“没事儿。”说完,就开始低头吃。我敷衍着匆匆吃完了碗里不多不少的饭菜,站起身,想要离开,被妈妈叫住了。爸爸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是很不理解。
“安目,怎么了?吃这么快。”妈妈问,“先坐下吧,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和妈妈多待一待,好吗?”
我抿了抿嘴,强迫自己坐回了椅子上。那时候我心中有一团火,不是怒火,但我只想冲她喊一声,“谁让你平时总不回来的!”我刚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带刺的荆棘给捆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妈妈回来的前一秒我都是期待的,快乐的。可是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怎么就,感觉不对了呢?
也许过于长时间的分别让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们的生活吧。自己带着的时候,不高兴,也不难过,总比现在这样舒服。
“安目,你没事儿吧?”爸爸开口,他似乎开始担心了。
现在才开始担心?晚了点儿吧。那一刻我心中的火蔓延成了怒火。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孤独在我心里燃烧着,撕心裂肺。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儿。”才发现自己的伪装根本就是无用的。
妈妈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边,拉住了我的手。我几乎是全身一抖,差点儿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离这么近我才发现她周围都是香水味儿,我想呕吐。
紧接着,她用手捧起了我的脸颊,满脸担忧地看着我,“女儿,你没事儿吧?”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从她的手中挣脱,冲出了餐厅,跑进了我的房间。我一头冲进我柔软的被窝里,下一秒,我的眼泪如泉涌一般从我的眼眶里一下子喷发了出来。我任由不受控制的眼泪染湿我的枕头、被角,甚至我的头发。我就那么哭,不出声,确实前所未有的震动。
过去少得可怜的和妈妈在一起的回忆一下子和眼泪涌了出来,流进了我的心里,又从我的眼里流出。
妈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可惜,我想念的,是曾经那个,不化妆,不喷香水,比现在显得苍老却依然美丽的那个你。那个你,离我更近,那个你,更爱我。即使,那个你,也从未陪伴过我。可是,在我心里,那个,才是妈妈的样子。
对不起,我只想说,你变了。
她没有如我所愿跟进来,她的确变了。曾经的她,一定会跟进来的吧?曾经的那个她,一定会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我的手,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也许会说,我在,即使也许下一秒她就会消失。可是,一切都那么管用,我一下子,就会停止哭泣的。
可她偏偏,就是没跟进来。过了不知多久,我停了下来,从被窝里钻出来,靠着床,看着天花板。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可我就是那样待着。看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想着,也许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
第二天清晨,我一如既往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穿好衣服背好书包拿上钥匙走出房间。
又没人了。
可就是这一室空空荡荡的房间,更让我想起那些有他们的时光。好的,坏的,几年前的,昨天晚上的。
……
上学的路上,我终于开始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郑俏俏,高烨文,魏亦城,沈纯……那些人又一一回到我的脑海中。昨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就那么在我眼前不翼而飞了。
也好,消失吧,别再回来了。
我其实很害怕。学校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我更加绝望,每一个明天都将是我噩梦的开始。
车子到了站,我下了车,慢慢悠悠地走进校园。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人和我说话,只有秋天的微风与我作伴。如果生活每天都是这样简单,是不是会很好?虽然也许会很无聊,但是,总比现在的煎熬要好。
走到班门口的时候,我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郑俏俏,高烨文,郑俏俏,高烨文,郑俏俏,高烨文……
不敢面对,不敢面对,不敢面对……
不敢面对郑俏俏,不想面对高烨文……
如果不是后面来了人,我估计就得一直站到上课了。
“安目,”后面那女生说,“怎么不进班啊?”
“哦,不好意思。”我赶紧回答,然后走进了教室。
“没事儿。”她柔柔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闻声我转过身子去看她,是一张陌生的,但是可爱美丽甚至,惊艳的脸。她个子小小的,身材不胖不瘦,正好,如果再长高点能给青少年服装做广告。
她似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疑问,便开口:“我是新来的,我叫周浅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想起刚刚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叫出了我的名字,问道。
“有人告诉过我咯。”她边说边瞟向我的座位,很可爱。
我没问是谁,因为我们之间似是有这种自然而然的默契,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各自回了座位。
十分钟后,老师进来了,把周浅笙叫到了她的跟前。
“来,大家抬一下头,”她说,手搭在周浅笙的肩膀上,像是撑了个拐杖。她挺萌,尤其是这样看。
“这位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叫周浅笙。”
“大家好,我叫周浅笙。”她笑着自我介绍,大方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