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知道还有个家就行!”妈妈说,电话那头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声。
“嗯,我知道。”
妈妈又突然严肃起来,“对了,沈纯的外公怎么样了?今天是不是要做手术了?”
“嗯,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但是医生说外公的情况不差,所以成功率也不低。”我说,也试图安慰渐渐变得紧张的自己。
我管老爷子叫“外公”,但他其实也只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外公,和我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虽然这么多天的相处让我喜欢上了这个乐观向上幽默诙谐的老人,但是他依然只是一个刚刚出现在我生活里而且我相信也不会待太久的路人而已。可心中的那股紧张和不安心却一点一点增多,让我不得不往坏的方面想。
我和沈纯、表姐、表哥三家人一起安静地看着医生病床推进手术室。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躺在病床上不止有老爷子,还有所有人的心。手术成功,我们就都放心了,一旦手术失败,我们所有人的心也将不知去向。起码我们很难再短时间内接受那样悲惨的事实。
手术室大门上方的灯亮了,“手术中”三个字打进了每一个人的眼里。我们都盯着那三个字,好像时间静止了,而那盏灯没掉的时间将是无期。
时间在那一刻失去了意义,我们不知道就那么待了多久。沈纯和她母亲是第一个移动的。我能看出来她们已经全身无力,如果不是彼此用最后的力量互相搀扶着,也许早就像两滩水一样散在地上了。
她们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医院楼到边上的长椅,安静却又彻底地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那冰凉的金属。沈纯躺在她母亲的大腿上,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不断地吹气。
“女儿,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看着沈纯母亲几乎苍白的脸,我不明白高烨文的母亲——沈纯母亲的亲姐姐——老爷子的亲女儿是怎么下定决心在这个她最应该留在父亲身边的日子出远门的。这个问题及其让我费劲,甚至让我对高烨文母亲本来的好感灰飞烟灭。
沈纯突然转过头看我,“眼睛,”她的声音很沙哑。
“嗯?”
“对不起啊,”她勉强翘了翘已经干得起皮的嘴唇的一角,我第一次发现她美丽的容貌也可以变得干巴巴的,甚至是憔悴,“让你回一次南城都高兴不了。”
我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她和她母亲的身边,拍了拍她蜷成一团的双腿,“我来这儿又不是为了高兴的。”
“那还来什么啊?”她问。
“是为了陪你啊。”我笑了笑,自然地弯起嘴唇。
我想告诉她只要我在这里,如果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我就可以替她笑,她站立不起来的时候,我就一边扶着她,一边站起来带她走,她接受不了现实的时候,我就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做梦。可是我不会说话,所以代替这些话被我表现出来的,只有一个微笑。那是我唯一能够告诉她、让她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