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热心的建议对他们来说显然是多余的,没谁关注我的想法。他们更热衷的是明天早上即将参与的行动,我除了无奈就只能配合。表哥陪我站在门外,他们要在里面先商议出一个行动方案,这个我不便于旁听。
“这不是你们所里的吧?”靠在墙上抽着烟,看着不时抱着文件夹来去的民警,我忽然问道。表哥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搞得我思维有些混乱,估计是看我茫然的样子,他又指了指侧对面的所长办公室,说道:“我们所长和指导员在呢,为了保密就没告诉所里其他人,另外几个是市局刑警队和防暴大队的。”
刑警队的参与进来我可以理解,不过防暴大队这个名字把我吓了一跳,我吃惊的望着表哥,问道:“有那么夸张吗,不是什么证据都还没有吗?你们这样子是不是冲 动了一点啊?”
“新疆是特殊地区,这样说你明白了吧?”表哥耸耸肩,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就连他们所长也只是因为率先提供这个消息所以才得以参加,否则那是和我差不多,连听的资格都没有。
表哥也算解释得尽善尽美了,我没法苛求。得,那就这样吧,不过,我转念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万一人家的确是搞一点小商品买卖的呢,会不会说我提供虚假情报啊?我可不要羊肉没吃着染上一身 骚 啊?”
“不会。”表哥很确定的回答我,也许是看我还有些没法沉静的,他又忍不住多了句嘴:“这种消息本就很难打听到,你没看这些年的 暴 恐 事件都是等到发生之后警方才能得到消息采取行动吗?也就是你这个职业特殊,他们当然不敢掉以轻心了。”
在走廊里我们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办公室的门终于从里面拉开,一个人伸个脑袋出来朝我们招招手,我和表哥走了进去。如同表哥所言,办公室里面所有人都异常兴 奋,一个个面带 红 潮,就差手舞足蹈起来。
给我和表哥的安排很简单:明天我会照常去鄯善接送胖子和那个瘦子,也许还会有其他人。不管有多少人、不管他们要去哪里,我都会答应下来并且照做,我只需要在沿途默默地睁大眼睛记住所看到的一切就行了。
“你尽管放心,我们会有人跟在你后面保护你的,你的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一个看似能够做主的警察微笑着对我说道,我点点头,心里却鄙夷了一番。真要是出危险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到时候救援会来得那么及时吗?
我当然不会希望到最后我来一个被追认为烈士什么的,死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说功劳岂不是空口白牙。表哥则被安排专门负责和我联系,他的手机不会关机更不会处于无人接听的尴尬,当然,我们之间的通话肯定是会有人同时监听的,这就不需要告诉我了,尽管我自己是心知肚明。
等在派出所忙完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开着普桑滑入街上的车流中。看着远处楼盘和公路两边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朦胧间,我神智有些恍惚。原本不是仅仅怀疑那胖子几个人参与了什么谋杀,怎么到这里就成了一起 暴 恐 大案呢?我不是后悔,这些年的一些新闻新疆人都知道,那些 爆 恐 分子真的是没有良知和人性的,我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这是我的责任。而且,如果警方查证了胖子他们没事的话,那就是皆大欢喜,我也可以安心。
我只是奇怪,好像从我认识田甜以来就发生了无数的事情,就算我再怎么回避事情都会找上门来,我苦笑着打了一下方向,转上回家的街道。普桑慢慢的在车河里游动,我思索着,除了这件事,还有就是我必须想出一个解决小雨这件事的方法,还得尽快才行!
还没到小区门口,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凯子在路边来回的踱步,他的神态比我之前还要茫然,完全的是无助和哀伤,唉,叹着气,我就知道,小雨今天一定给他说了什么?虽然偶尔在我有过一点萌动的想法,但那仅只是想法,我毕竟是一个普通男人,看到美丽动人的女人心神摇曳很正常,我身心是健康的嘛,不过,我没有对不起凯子,更问心无愧。
凯子低着头,他踱步的范围也就是小区大门外那几米大小,我丢了个空档,普桑无声无息地滑到他身边,车窗我早已摇下:“凯子,发什么呆呢?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只知道在这里傻等呢?”
“哎呦,我的哥,我的亲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凯子好似鱼儿见到河流、鸟儿见到天空般激动的一下冲上来拉开车门跳了进来,我赶忙喊着:“不要乱抓,不然要撞到大门上了。”
从停车到上楼,凯子一直想说话都被我制止住了,有什么回家去说,这里过上过下的人听多,别人可不会可怜你,只会看笑话的。
好不容易进了屋,凯子一下蹦起来,急吼吼的说道:“冲哥,小雨说她爱上了别人,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呐?”看着凯子心急火燎得嘴角长出的两个泡,我稍稍镇静了一下,说实在的我被小雨的做法震住了,她怎么能够这么刺激来刺激凯子呢,要知道凯子的工作就是每天开车跑在路上,一旦心神不宁就很容易出车祸的。
车祸,那是会要人命的 ,没看新闻报道,每年死于车祸的人数远远超出死于其他各项病症的人数吗... …
“别急,别急。你说清楚,是小雨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听别人说的?”我倒了杯水给凯子,把他按到沙发上坐好,我不是胡乱问的,小雨的办公室里面以前就有年轻男教师想要追求她而不停地在小雨面前诋毁凯子,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小雨当时是当做笑话讲给我们听过的。
“她都不见我,我今天一直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你看我手机都打得没电了。”凯子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屏幕漆黑一片。我一下就明白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的原因了,凯子历来不记忆电话号码,包括他自己家里和我的都是这样,他所有的联系号码都是储存在手机里,一旦手机关机他就只能傻眼。
“我上午就给小雨打了一上午的电话,她一个没接,也没回我的电话。我在她们学校门口等到放学才见到她出来吃饭,就在学校门口,当着那么多学生老师,她一点情面没给我留的,就那么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她爱上了其他人,要和我分手。”说着,凯子就泪流满面,想想看,一个大男人家默默地流着眼泪,那是一种怎样的痛楚,我顿时就怒不可遏,小雨的做法太过分了一点!
“小雨有没有告诉你她爱上的是谁?”我没有不怀好意,这只是我必须要问的问题,因为答案关系到我接下来要采取的方法,在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凯子摇摇头,他茫然不解的就是这个,这也是他想得脑袋都要炸裂的问题:“我问了她,她不回答,坚决不回答,我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拉着她不让她走吧?”
唉,我继续叹着气,这段时间唉声叹气这个词语就萦绕在我身边舍不得离开。凯子别看五大三粗的,在小雨面前老实到极点,不了解的人也许会认为娇小玲珑的小雨只会在凯子的 淫 威下慑服,其实恰恰相反,小雨一瞪眼,凯子双腿都会发软,这也算是爱一个人爱到极致的表现吧。
“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我知道小雨是怎么一回事。”我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按照自己在路上想好的方案实行。凯子惊讶的看着我,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知道他孜孜以求的那个答案,或许是他在猜测什么,总之,这一刻,凯子的眼里满是阴霾。
凯子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他点上烟,甚至还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回来,他做好了一个认真倾听的所有准备工作,除了他的眼,那忧郁而愤懑的眼,我明白他想到的是什么?虽然和事实有些差距,但也有些尽然相仿。
我坐姿很端正,从和小雨出门想要寻回他那一次开始,到昨晚小雨说的每个字,我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是力求清晰。整个叙述中,我确认自己没有添加丝毫的自我意识,完全做到了以第三人旁观者的身份不带情感的直述事实。
一个小时之后,我松了一口气,注解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关于小雨的心理转变的原因我在最后也给你分析清楚了。凯子,我没有背着你和小雨勾勾搭搭,小雨也没有对不起你,你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这一切都只在于你,而不在于我或者小雨!”
其实,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正确还是错误,我只是想着不管任何事我无须瞒着凯子,一切都光明正大的摆出来,摆在桌面上,哪怕鲜血淋淋。
我一直认为,谎言是不可接受的。我鄙视所谓的“善意的谎言”,谎言就是虚假,虚假就等同于欺骗,这本身根本没有善意和恶意的区分,着不过是某些人为了给自己的欺骗乃至背叛寻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和安慰剂罢了。
“我们马上去找小雨,你给她打电话。”凯子思考的时间并不长,他很快就放下啤酒,按熄烟头站了起来,这次轮到我惊诧莫名的盯着他:“你说什么?现在?找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