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发刘金城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想要停留在这个牧民区的原因,但是我从吴峰和蔡亚奎的神情中觉察到,这两人对刘金城的计划一无所知。他们从茫然到盲从,再到对刘金城的执拗的些许愤怒,我把这个想法隐藏在心里,时间或许会揭露一切真相。
凯子背上背包走在最前面,大大的特制口罩肯定是要戴上,天知道走出这片区域之后的空气环境会有什么变化?我四处打量着,远处是一个山坡,视线只能到山坡为止,也许爬上山坡就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象,我猜测着。
不止是我和凯子在猜测,刘金城他们也在边走边议论,刘金城始终愤愤不平:“我们应该等到那些牧民回来打听清楚情况再继续出发,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太过赌运气,我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局面。”
“可是,如果回来的牧民并不友好,如果回来的牧民手里持有致命武器,我们又该怎么办,任凭他们把我们捆绑起来刑讯拷问?”吴峰虽然有些阴阳怪气,但他说的还真的是我和凯子悄悄讨论过的一种可能性。不是同一个世界了,谁也不能确定这里的牧民也像巴音布鲁克草原上的牧民那么热情好客,刘金城竟无言以对... …
蒙古包渐渐地被甩到身后,脚下的草地基本没有多少变化。草原上历来如此,看着不远的地方走起来要累个半死,刘金城他们也不再有精力争论,一个个都埋头拖着脚吃力的行走着,领路的依旧是凯子,我依旧跟着凯子身后。
“加把劲,翻过这个山坡也许就好了。”凯子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擦了擦满头的大汗,他回头看了看,瓮声瓮气的权且算是鼓励着大家。我也走得有些疲乏了,反正刘金城他们三人还落在后面几十米远,我摸出烟递给凯子:“来,抽支烟解解乏。”
凯子摇摇头,他指了指嘴唇:“口干舌燥的抽烟上火,你想抽你抽吧。”想了想,凯子有些发愁的问道:“冲哥,你说我们走的这个方向对不对?”
我苦笑着点上烟,谁知道呢!出发之前我和凯子以那个牧民区为圆心检查了半径一百米的范围,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的牲畜行走的痕迹,这就让我们没法辨别方向了。在考虑良久加上大家的意见,我们才决定的按照原来世界走出草原最近的方向前进,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蹲下来,揪起一把青草放到鼻子下面,淡淡地清香扑鼻而来,不过,为什么会有一些辛辣呢?我狐疑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青草,诧异的扔下又重新揪起一把,仍然有一股无法掩饰的辛辣味,不过非常淡,必须要凑到近处才能闻到,这也是我们先前没有发现这个现象的原因。
“凯子,你闻闻这些草,是不是很古怪啊?”我努力地吐了个烟圈,正在想方设法地想要在吐一个更大的烟圈套住前面那一个,这点小事虽然奇怪我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世界都不一样了青草有点区别很正常,我是这样认为的。
“的确,这草就像烧菜的香料,也许这里的人都是用这种草代替香辛料吧。”凯子闻了闻就把揪下来的青草远远扔开,他不喜欢任何烧菜,更不会喜欢烧菜里面的香辛料了,不过烤肉例外。
我们没再议论这件事,谁都没把这当做一件事。等到刘金城三人走过来,我的烟也抽了一大半。扔下烟蒂,狠狠地踏上一只脚用力的碾磨直到粉碎,我扩了扩胸,使劲的呼吸了一口蕴含丰富硫磺味的空气:“走吧,开始爬山,说不定翻过山之后那边就有几个美女在等着我们啊,冲啊,同志们!”
我的笑话效果很好,在一场哈哈大笑中,五个人的关系前所未有的融洽和谐,也没人不开窍的再来刺 激大家,我们相互鼓励着爬着山。说是山,真心只能算一个矮坡,不过在我们已经长途跋涉了几十公里之后这也就成了一座高山。
身后的蒙古包早就看不见影子了,腕表的时间走到了下午七点,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骂道:“看吧,这该死的太阳还挂在头顶,它就是不下去啊。”刚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一种很荒谬的可能性,我张大嘴巴看着凯子,他也一脸震惊,我们想的看来是差不多了。
“何冲,你不会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没有夜晚,太阳一天到晚都会挂在天空吧?”但凡凯子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相当不美好的预感,这一次也不例外。我抖了抖脚背的杂草,一切都有可能,对吧?
刘金城的笑声越来越低,到后面,他已经闭上嘴笑不出来了,万一这里的太阳真的不下山呢?我们每个人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背包再大也有一个限度,水很占地盘,所以每个人包里的水都不多,只有区区五瓶,尽管是一公升一瓶的大瓶装,可哪又能坚持多久?
“大家都节约用水,没水了是最悲哀的,不要说我没警告你们。”我郑重其事的对他们下达警示,刘金城看了看吴峰和蔡亚奎,那两位都耸耸肩,不过蔡亚奎紧接着就追问道:“何冲,这里是草原,不是沙漠!草原上怎么也不会缺水吧,就是顺着草根往下挖也应该可以得到一小部分足够生存的水分才对啊?”
太理想主义了,我摇摇头都不想说话,刚才抽了烟一时痛快但是这会儿嗓子就像在冒烟,凯子笑了笑,我盯着他呢,当然只能是他来解释了:“我和冲哥刚才查看了一下这些青草基于我们不知道的某种原因,这里的青草并不是我巴音布鲁克草原上那些苦涩、清香富含水分的青草,这里的草是辛辣的,如果你不介意有可能中毒的话,你也可以尝试慢慢咀嚼这里的草来获取水分。”
不过,太阳就算不下山我们又能怎么样?对这个话题各自闲扯了几句,当务之急还是先爬上坡顶然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歇息。探索一个未知的世界总得要找到人烟稠密之处才好打主意,在走出草原之前说其他的都是空话,除了浪费口水、消耗精力别无它用。
九点,晚上九点,我们终于登顶了,尽管日头还火辣辣的烤得人烦闷,但从我们的时间来看这个点的确是晚上九点。
站在坡顶,我们五个人傻乎乎地望着山坡的另一面,我几乎要 呻 吟 出声了,这究竟是一个什么鬼平行世界啊?没有人的脸色好看,凯子的眉头皱得快要化不开了,自山脚开始到远处视线尽头,全部都是灰蒙蒙的土地,那上面寸草不生,也没有任何生物活动奔跑的迹象。
我回过头,确认自己没看错,我们来的方向一片苍翠,绿意萌人,仅仅只是一山之隔,却好似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
傻楞了那么久,刘金城咬着牙狠狠地说道:“走,我们下去看看,下山比较轻松。不搞清楚晚上谁敢在山坡上睡觉,你们说是不是?”没人反对,各自都紧了紧腰间的背带,我拿出一瓶水扔给凯子:“一人一半。”
虽然节约用水是我提议的,但并不是说渴得没法子了还强忍着不补充水分,我又不是傻子。凯子一边喝着水,一边苦着脸盯着山脚:“冲哥,你说我们还能不能回得去?”
“也许吧。”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是我一直不让自己去想的问题,也不敢去想。我害怕想得多了我自己要崩溃,至少坚持下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一旦崩盘那就真的成了绝路。
虽说下山要轻巧一些,但还是得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这一次和爬山就不同了,没有任何人还有心情闲聊,一直闷葫芦似的蔡亚奎更是彻底的沉默着,除了他因为警惕时而上抬的枪口,其他时间看起来就和一个机械人没有两样。
不止是他们,我觉得我自己也快要被同化了,麻木的抬腿、放下,再抬腿,再放下。
我低着头,防化服被我顶在头上,好歹可以遮遮阳光。他们看到我这样做,一个二个也很快拿出自己的防护服学着,我们就像草原上的五个幽灵,悄无声息的行走在着广袤的原野上。
快出来一只蚂蚁,我要踢死你,我嘴里嘟囔着,用谁也听不清的声音嘀咕着。我本来的意思只是发出一点声音让自己好受一些,可是念着念着我突然停下了脚步:“等一等,等一等。”
也许是我的紧张把他们吓住了,刘金城和蔡亚奎迅速的半跪在地,手中的枪口左右轻微摇摆着,吴峰和凯子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头傻看着我。
“你发现了什么,何冲?”刘金城并没有解除境界,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低声的询问我,很尴尬啊,我干笑了一声:“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地上。”说着,我弯腰捡起一个白色的巴掌大的塑料布扬了扬。
“冲哥,草原上这种垃圾多得很,这有啥好看的嘛,拜托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万一枪走火了那就不是好玩的。”凯子哂笑着嘲讽了我两句,其他几个人的眼神也满含着责备。我反而严肃起来,再次抖了抖手里的塑料布:“麻烦你们看清楚,这是塑料布,我在家里到处都看得到的塑料布,可是,这是什么地方?”
哪怕突然出现一个大脑袋小眼睛长脖子外星人在我面前我都没有看到这块塑料布那么惊讶,这玩意摆明了就是地球的产物!我们五个人是地球上唯一进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人类,那么,这块完全地球生产的塑料布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