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仙界的时候我就反复考虑过自己退出与田甜的牵扯问题,当时我是仔细从各个方面权衡过。无论是自己的势单力薄,还是赵凯的意外堕落都让我没有了曾经的雄心壮志和想要闯出一番名堂的热血,不止是平行世界危险,地球也很危险呐。
老老实实守着爹妈留下的这套房子,我那二手普桑还可以颠簸几年,皮实嘛。几年之后大概也就挣够了换车的钱,至于以前的那点可怜存款,凯子浪费了一大半,剩下的还得留着以防万一不是。
最关键的一点:我不够聪明。聪明人做事大抵是三思而后行,左右上下尽皆思虑完全,图的就是一个利益最大化。我呢,小聪明有点,不过不出众,那是普通老百姓都有的市井狡猾,做事冲动而缺乏理智,所以我掺和多了就之后一个后果,被别人尽情的戏耍而不自知。
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干干脆脆的借着这个机会退出,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去。
“我不去追了,追上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我们还有能力把冥界杀光洗尽?算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得了,回去吧。”我忽然转变的态度让田甜愣住了,她嘴角蠕动了几下,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我良久,终是忍不住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何冲,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我为什么扔下部里的公务都没处理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还好说歹说的拖上杨琪琪?你以为你不追上去就完了,我告诉你,你一天不解决这件事就始终是一个灯塔,那些重重鬼影到时候还会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打开口子进入到我们的世界?”
杨琪琪对我们的争执很感兴趣,她也不搭话,好似追与不追对她都无所谓一样。王丽丽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已经傻眼了,眼里的茫然充分说明了她根本就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其实我很诧异田甜的无所顾忌,以前但凡说起平行世界的事情她都会避开人,或者是现在有了变化吧,不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耸耸肩,我笑了笑:“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只要冥界的人对我本人没有危害,我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顿了顿,我理了理思绪,又说道:“从古至今,见鬼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那一次地球就被翻了个个,对吧,田总?杨琪琪又确定了一点,这玩意虽说看着恐怖但并不害人,我们又什么必要害怕和担心呢?”
田甜愤怒至极,她狠狠地一跺脚,拉上杨琪琪转身就走:“随便你了,以后你的事情被再给我打电话,我伺候不起你何大老爷。”两个女人的背影很快转角上了台阶,单元门随即被重重的关了过来,我又是一笑,冲不知所措的王丽丽招呼一声:“走吧,出去吧,完事了。怎么样,看见鬼刺 激 不刺 激 呐?”
“哦… …还成,嗯,只是… …和自己预想之中的差别太多,有些吃惊。”王丽丽才回过神来,才开始显得有些木讷,后面倒是慢慢恢复到她平常的性子,活泼又不失柔静。
“那走吧,去不去我那里坐坐压压惊,还是说直接送你回去?没事,你放心,她们的车走了我的车在院子里,前两天我才彻底搞了一次清洁卫生。”和王丽丽说话我心情很平静,也没怎么见外,就好似和这小胖妞认识很久那样。
“走吧,正好我也想喝点水休息几分钟。”恢复了正常的王丽丽说话很有条理,也不想刚才那么茫然。上楼之前我再次在地下室逛了一遍,没有了那股阴冷和被人窥视的如坐针毡的神经刺痛,嗯,感觉很美好,外面酷热的阳光都让我心旷神怡。
没有压力的日子就是轻松啊。
进了房间,我忙着打开饮水机,王丽丽一个人东看看西瞧瞧,我也无所谓。看就看呗,我这里不怕看,虽说我是一个人住,但我家里并不脏乱差,这得归功于我多年养成的轻微洁癖的好习惯。
“蛮不错的嘛,何冲你这个房子虽说面积小了点,但整备得很规整呐。”回到客厅,笑眯眯的端起茶杯小口的喝着水,王丽丽开始大肆赞扬起我。只是,她终究还是有些疑问的:“哪一个房间怎么是关上的,你在里面藏了一个美女吗?”
指着书房,王丽丽问道。看来胖子所长给她讲的大多是我的个人情况,并没有涉及到当初的那个大案子。我也喝了半杯水,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这没必要隐瞒,我慢慢的把那件事根据我自己掌握的信息完整的说给了王丽丽听。
这就是我的性格。假如我有打算和某个女人组成一个家庭,爱情不爱情的暂且不提,像我父母那个年代先结婚后恋爱的比比皆是,就算是现在,很多闪婚的或者是相亲一两个月就结婚莫非就有了白头偕老的爱情不成?
但凡说是的那都叫瞎扯淡嘛,大部分从接触到结婚几个月时间的,还不是抱着一种双方暂且合得来,性格上没发现大的缺陷就行了。爱情,一来那是奢侈玩意;二来结婚之后慢慢谈不是。
对我来说,把整件事摆在明处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除非是真的对我有好感、愿意和我交往的女人,否则都得被吓走,我也省略掉了许多麻烦和步骤。
“啊… …”王丽丽果然被吓得变了脸色,她的双手紧握着放在胸前,胆怯的瞟了一眼书房的门有赶紧移开视线。我并不是对她有意见故意吓唬她,说难听点,就算我结婚肯定也会住在这套房子里,总不能说结了婚书房的门还是永远不打开吧?
我本就准备过两天找个时间认认真真的把书房清理出来,从墙壁到地板、到家具。对没钱的人来说,能省则省,我不可能扔掉书房的家具重新去买一套的,哪个女人假如提出这种要求那必然是要分手的节奏。
所以,我带着微笑看着王丽丽,她要走的话我没意见。但是,我却想不到,女人的思维和男人的思维真的不在一条线上,王丽丽惊吓了几秒钟之后忽然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什么,何冲,今天那两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说的是恐怖的书房,要搁在电视或者小说里,这得叫鬼屋、凶宅,还是特厉害那种,她却来关心田甜和杨琪琪与我的关系,我一头荒谬的黑线布满脑门,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个叫田甜的女人对你挺不错的,是吧?而且,她们两个都非常漂亮,特别是那个姓杨的,说实话比电视里化过妆的明星漂亮一百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丝毫缺点的女人呢。”羡慕、憧憬,就差崇拜了,王丽丽此时的神情和那些追星的脑残粉没啥两样。
“虽然我叔叔是把我骗到农家乐去的,但是我知道他是让我去相亲。”王丽丽没等我回答,忽然降低了语调,略微有些伤感的说起中午的相亲来。我心里动了动,摸出烟点上一只,在她对面坐下,耐心的听着。
唔,我忘记说了,身为一个出色的黑车司机,有一个必须的优良条件:那就是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人嘛,年龄越大,心中的积郁越多,在家里也好、单位上也罢,很多话都是没法说出来的,说出来也只会被嘲讽甚至被人笑话。
而当他们乘坐黑出租的时候,因为大家谁都不认识谁,或许这一次打过交道之后就再不会见面,不管什么话那当然可以畅快淋漓的倾吐出来,总比跑到野外对着一棵树大吼大叫的心里更舒坦。
这个时候,我们黑车司机就成了最佳的倾听者。只能听、无需回答,只需要在某些恰当的时候给出一个两个感叹词足矣:嗯… …啊… …哦… …哼… …
不能成为一个优秀而合格的倾听者的黑出租是很难拉上回头客的,那意味着生意清淡,收入直线下降。黑出租比起正规出租车,最大的一块收入就来自回头客,我们没法上街揽客嘛。其实也有上街揽客的黑出租,那大抵都是一些初出道,不懂得行业规则的新手,才会一路走一路停车到处去问:要坐车吗?去哪里啊?上车吧,十块… …啧啧,这得多惨啊。
思绪又扯远了,我赶忙抖了抖烟灰,注意力回到王丽丽身上。她好似陷入了回忆,这么久没说一个字,我沉默的望着她,幸福都是相似的、只有不幸是不同的,外表不过是一个人的保护色,任谁心里都有几道过不去的坎呐。
“我很讨厌相亲,你知道吗。”王丽丽并不是问我,她在自言自语,我没回答,只是动了动身子,以示自己在听着而已:“我知道自己很胖。从小我就很胖,生下来就比别的普通孩子重上一公斤,小学、初中、高中,我都是被大伙儿嘲笑的对象。”
王丽丽的童年时代很不幸福,这不适合说她父母不疼爱她,而是每次走到幼儿园到后来的学校,她唯一的外号就是“胖妞。”
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和折磨,而王丽丽能做的只能是默默地忍受。为了交到朋友,她甚至不得不笑着接受所谓的好友对她无时不刻的讥讽,我感叹了一声,却找不到言语来安慰她。
甚至,为了不让父母知道,她从来都没敢把这些事情对父母说过。王丽丽对此是有深刻教训的,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因为某一天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死命的嘲笑为“肥猪”,她嚎啕大哭着回了家。哪一个父母能够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欺负呢?
自然,第二天,父亲去了幼儿园,那几个孩子得到的惩罚就是被老师教训了一顿。从从那时开始,在幼儿园王丽丽再也没有了一个愿意和她说话的小朋友,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王丽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受到什么委屈都别告诉父母。
高中最后一个月,为了不让自己进了大学再被耻笑和羞辱,成绩在年级前二十名的她放弃了参加高考。家里双亲勃然大怒,可不管怎么训斥,王丽丽始终咬着牙没说出真实的想法,她只说她想去做点小生意,做个小老板,不想再读书。
“我家里条件还不错,他们原本是不让我自己生活的,可我宁愿绝食也不答应继续读书,他们也就没有办法。”王丽丽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我抿抿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唉,继续沉默着,也许这样最好。
参加完高三毕业班的会考,拿到高中毕业证,王丽丽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学校。这个时候最后悔的其实是学校本身,学校之间争抢生源本就厉害,为的不就是高中三年之后的录取名额嘛。
对任何一所高中,每年的升学率和重点大学的录取名额就是他们来年从教育局乃至市政府拿到高额财政补助的重中之重。像王丽丽这种成绩,那是妥妥的重点大学的招生对象,区别只在于考生选择的专业而已,可那重要吗?对学校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们需要的只是那一张录取通知书罢了。
绞尽脑汁,王丽丽选择开了一家茶楼。她家里不缺钱,又只有这一个女儿,父母宠爱那是百依百顺,二话不说,王丽丽的老爸搞定了一切手续,包括租场地、装修、招聘人手等等一切事务,王丽丽需要做的就是开业那一天去就行了。
“为什么选择茶楼,那得要好几十万吧?”我诧异的问着,从王丽丽的角度来看,茶楼不是一个好的决定,那玩意本就是和人打交道的一项工作,我还以为她是想呆在人越少的地方心里才舒畅呢,但我又不能说得过于直接,所以绕了一个圈子从资金开始问起。
“我懂你的意思,呵呵。何冲,看不出你还是个暖男呐,很体贴人的,怪不得姓田的那个女孩喜欢你。”我小觑了王丽丽的聪明智慧,她不仅立即猜出我问话的用意,还反过来调笑起我,让我有些莫名的讪讪。
原来,王丽丽当初以为茶楼嘛,虽说看起来是接触人的服务行业,但她是老板,只需要躲在幕后,前台有的是服务员和聘请的大堂经理嘛。
事实当然狠狠地给了王丽丽一记耳光,现实社会也扎扎实实的给她上了一课。当她被迫走出装修豪华的总经理室去面对形形色色的茶楼客人时,她的体型成了客人们长久的话题!
一怒之下,开了不到半年的茶楼被关闭了,王丽丽回家待业。着急的自然是王丽丽的父母,女儿也是将近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一天到晚呆在家里是个什么事啊?再说了,有些女孩在这个年龄已经结婚生孩子,可自家女儿连一个男朋友也没有,更不是个事。
每个父母都有一个惯例,孩子还在初中、高中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孩子恋爱,这不有个很不让人喜欢的名词叫做“早恋”?但是,当孩子高中一毕业,家长就忙不迭的催着孩子赶紧出门,最好是二十四小时都别回家,去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家住下才是。——这种心理我给了它一个名字,叫做“父母恋爱综合症”,王丽丽的老爹老妈那时候就是那种状况。
“要说呢,那时候还是有男人追求我的,不过都是我爸公司里面的,甚至还有三四十岁的男人曾经对我表白愿意离婚娶我。呵呵,何冲,你说这种男人我敢嫁给他吗?”王丽丽伸出手从我嘴边夺过还剩小半的烟头重重的吸了一口,她吸烟的动作很老练,嗯,比不上田甜的娴熟,但也能看得出有常吸烟的习惯。
我叹了口气,重新点上一支递给她,再给自己来了一支。吸烟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希望身边的同伴也叼上一支烟,好似这样才平衡。
为了躲避那些用心险恶或者用好听点的话来说是打算少奋斗二十年愿意以身相许的男人,王丽丽搬出了自己的家,搬到了胖子所长家里。
胖子所长是王丽丽老爸的弟弟,兄弟俩一个走仕途,一个奔商路,平时来往也很密切。国内嘛,官商之间相互协作、各取其利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已经不足为奇。
我微微点点头,王丽丽这种情况换一个环境也许对她的成长更好,至少现在她能平静的坐在这里慢慢的说出这一切就是一个证明,心胸开阔了许多是必然的。嗯,这种事情电视里面倒是经常演,现实生活我还是第一次碰上。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好笑,我平时来往的圈子都是没几个钱的穷苦大众,又证明可能发生这些离奇的故事啊。
在胖子所长家里宅了半年,王丽丽每天除了玩游戏就是吃饭、睡觉,后果就是半年之后她的体重不减反增,比起原来还重了十公斤。这对王丽丽是毁灭性的打击,王丽丽咧嘴笑了笑,出神的望着朦胧的缭绕的烟雾:“我那会儿差点自杀,要不是我叔叔婶婶开始陪着我锻炼的话,现在你肯定是看不到我了。”
“又是半年之后,我从一百八十斤直线下降了三十斤,然后就再也没法减轻了。一米六五的身高,一百五十斤的体重,呵呵,何冲,是不是看着很有视觉冲击力啊?”王丽丽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俏皮的把烟头瞄准了茶几上的烟灰缸,松开手让它自由落体下来。
“我要说你不胖是假话。但是我要说你不算胖这是真话,而且吧,我倒是挺喜欢你这种体型的,抱起来舒服嘛。”这句话逗得王丽丽笑弯了腰,我自己也乐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压抑的空气被驱散出去,我忽然觉得客厅都亮堂了很多。
“然后我爸就把我弄进了地税局,公务员嘛,大家都知道要考试的,我这个学历和水平考是肯定考不上,所以只能慢慢等待机会。不过还行,年底大概就会解决一批老员工的编制问题,我应该是在其中。”王丽丽在客厅里走动了几步,这时候她的说话就有些漫不经心了。
“我今天给你说这么多,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何冲?”忽然,王丽丽停下脚步,转身炯炯的盯着我的眼睛,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呐。
什么意思?我真的懵了,是要拒绝我还是怎么着?哦,是警告我就算要和她结婚也别想着她老爸的财产?嗯,应该是这个意思才对,我左思右想,符合目前状态的缘由就这一个,其他我是想不出来了。
“你说吧,我猜谜语历来就笨得很的。”心里琢磨的答案当然不能说出来,那是把人往死里得罪,我干脆反口问她得了。
“我对你说这些呐… …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我的男人,除了我叔叔,你是第一个眼里不带鄙视的男人。你别笑,我买了很多书,研究过专门观察人的眼神,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嘛,只要多观察,真的能看出来很多的信息。”王丽丽严肃得和黑脸包公差不多的表情,我心里翻天覆地的,嘴里是一个字不敢说。
没法说啊!这话怎么接都不大对头。——总不能说我其实还是有点鄙视,只是掩饰得好;或者说我这个人嘛,历来一视同仁,从不鄙视任何人。这些话出口,你让人家女孩的自尊往哪里搁?人还不得翻脸才怪!
“所以,我们都好好考虑一下你说行吗,何冲?你愿意和我相处的话,明天你给我打电话,不愿意的话你就当不认识我就行了,然后把你手机里我的号码删掉。”抛下这几乎算是最后通牒,王丽丽终究是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从未恋爱过的女孩子。
她涨红着脸,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急促的下楼声中,我听到她还扔过来一句话:“何冲,明天我等你电话啊。”
得,老婆大概是有了。我笑着关上门,王丽丽跑得太快门都没给我掩上。呃,关好门我第一件事是快步走到窗口,还是要目送她走出小区才安心呐,地下室的鬼影才解决没多久,小心为妙。
小区院子里,王丽丽的背影是蹦蹦跳跳的,心情很好,我甚至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从她的位置传上来,阳光洒在这个有些胖的女孩背上,竟然也映出几分妩媚。
“哟嚯,都找到老婆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办几桌酒席啊?话说,老何,你怎么就找了个这么丑的女人呢?难道田甜抛弃了你,移情别恋了。”背后忽如其来的声音阴森带着寒意,哪怕是开玩笑也能听出那满满的恶意。我的脸一下沉下来,一只手摸到菜板上的砍刀,另一只手抓住几个小碗可以随时砸出去的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