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刚落,车里沉寂了一刹那,六只眼睛好似射线般灼烧着我的身躯,我讪讪一笑,这不能怪我吧,可是,我真的想知道之前我们是吃的面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连续的车门被推开的声音,包括邹文龙在内,一男两女争先恐后的跃下车,一个个蹲在车门边就呕吐不已,那刺鼻的气味让我又恨又心痛,慌忙大喊着:“我说,你们要吐就吐远一点,不要弄在我车上了,谁弄脏了车子让他亲手洗干净啊!”
也许是我的神经粗,总之他们的表现没有引起我的连锁反应,虽然我喉咙上下移动了几下,但终究还是压下了反胃的难受。在我喊了之后,他们总算是知道蹲着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我拉好手刹,好心好意的抱着三瓶水下去每人发了一瓶,然后我轻拍着小雨的后背帮她催吐,自己人总得照顾照顾的。
“喂,何冲,我说你也太偏心了吧,小雨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你为什么只帮她不帮我?”没想到田甜还有精力责备我,我指着邹文龙,笑道:“那是你的人,别找我,我照顾小雨邹文龙照顾你不是刚好,天公地道嘛这个。”
瞪了我一眼,田甜不停地漱着口,小雨拍着心口,她的气算是顺了,不过呕吐的时候鼻涕眼泪咳得满脸都是,我忍住笑递给她纸巾,指了指自己的脸,她会意的把瓶子里的水倒在纸巾上开始洗脸。
好不容易弄完大家坐上车,我想了想又把车挪了几十米仍然停在路边,迎着三人诧异的眼神我说道:“我有个建议,我认为我们就停在这里等着天亮吧,再向前开万一又回到那鬼地方呢?一次两次我们跑掉了,三次四次呢?”
对啊,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如果我说的错的,刚才我们就不会第二次经过拉面馆了。要知道我们第一次看到拉面馆的时候可没有人站在门口招徕生意,第二次那少妇就站在门口不停地招手了,第三次她会不会突然坐进车里来,谁敢说不会呢?
以前我不相信鬼神,可是今晚我见到的是什么东西,总不会是外星人,还得是会做正宗拉面的外星人,就是不知道食材是什么了。
“你不准说了,我们听你安排。”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打断了我的解释,邹文龙苦着脸没吭声,他一只手还按在小腹上,想来还没有复原。我撇撇嘴角,不管吃的什么都已经吃下肚子了,想得再多也不起作用,看着那么五大三粗就像电视里的特工那么精悍的年轻男人还没有两个女人的承受能力强,失败… …
天空的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模样,远方天空的那一抹亮色一直没有出现,车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而沉重,没人敢睡觉,我和小雨盯着前方,邹文龙和田甜跪坐在后排盯着后面,我们究竟在怕什么谁也不知道,或者是都知道却不敢说出来。
“何冲,你看那是什么?”压抑得越久爆发就越严重,邹文龙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霎时击破了两个女人的心里底线,田甜和小雨缩成一团抱着头惊声尖叫,那声音足以震破人的耳膜,我捂住耳朵冲着两个女人用尽全身力气吼叫着:“不要叫了!不要叫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后面的确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一阵狂风卷起积雪,看似就像风雪中有一个庞然大物朝着我们追来。邹文龙也红脸了,他的不谨慎引发了两个女人的歇斯底里,好悬我没被吓着手抖翻车,不然事态立刻就会严重到失控的地步。
田甜和小雨发 泄 了一阵情绪稳定了很多,她们狠狠地责怪着邹文龙,连我看着都有些过意不去。邹文龙也是个好脾气,任凭田甜那算得上是破口大骂都笑脸相迎,其中有几句阴损不堪的换做我恐怕都要和田甜翻脸了。
小雨这方面好得多,稍许娇嗔了几句就闭嘴了,还不停地阻拦着田甜,也算帮了邹文龙一个忙,不管邹文龙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邹文龙对她是满含感激。只是小雨劝阻好了那边,却又回头面带惊恐的看着我,问道:“冲哥,你说我们能不能平平安安的过去这段路?为什么以前你和凯子出车的时候没听你们说遇到过这些呢?”
我长叹一声,我也奇怪今晚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在心里盘算过没有什么地方冲撞过鬼神啊?突然,我的视线从田甜和邹文龙身上扫过,我恍然大悟,难道说是他们… …到这个时候,我再也不敢狂妄的否定这个世上不存在鬼神了。
闹腾了一阵,车里又慢慢安静下来,外面的风雪好似是没有穷尽,视野越来越窄,能见度也就一米不到,和伸手不见五指都快要没什么区别。他们都疲乏不堪,田甜和小雨已经睡去,邹文龙也上下眼皮打着架不复先前的好精力,呆呆的望着前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何冲,何冲,你快看。”我的身体一阵摇晃,那是邹文龙子在用力的推着我的肩膀,我勉强睁开干涩难受的眼睛,风雪已经停止,视线里一片雪白,远处有几点灰黑色不大看得清楚,两边是高耸险峻的山崖,我们就像落尽瓶底的一只小虫子。
瓶底?我的双眼蓦地圆睁,这是什么地方?我偏头看了看,田甜和小雨双腿收在座位上还在睡觉,邹文龙的脸黑得和外面的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他也发现了外面走错了路,真是糟糕透顶啊,这是我心里最懊恼的地方,我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路一定不会错,待会儿该我挨骂了。
我和邹文龙一前一后轻声推开车门下了车,总得先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找到回到国道的路才行,那样就算被两个女人训斥也会好过一点点。我茫茫然前后看着,可是,我明明记得一直要到过完甘沟才会有岔路?
或许,我们昨晚真的迷迷糊糊就通过了甘沟,我没记得自己把车速提高过啊?
“邹文龙,你往后走,我往前走,嗯,以半个小时为界限吧,我想这个时间应该能够让我们找到一条和国道交汇的岔路口,如果半个小时到了还没有找到就先回来,最好是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有的话就去敲门问问,也许是一条很隐蔽的岔路,我们昨晚无意中开了进来。”一边安排我一边想着,对,一定是这种情况,岔路非常隐蔽,平时速度又快所以根本没注意到。
邹文龙点点头,裹紧衣襟,其实他比我穿得厚,长款的羽绒服加保暖靴足以应对这寒冷了,可能是他不怎么适应新疆的气候,反而畏手畏脚的缩成一个圆球似的。我笑了笑,天晴下来就简单了,不外乎就是找路嘛,既然能够开进来就能够开出去,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至于那拉面馆,我想我会把这记忆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起它。到老了我可能会在酒后吹嘘给大家听,不过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早得很嘛。
地上的积雪淹没了脚背,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得“嘎嘎”的响,走了十多米,我回头看着车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要出意外。果然,我还在原地站着,车里就是接二连三的惊叫,我苦笑着冲回头张望的邹文龙挥挥手,示意他继续自己的事,这边我来处理。
的确有事,就是这件事。——我们这样没打招呼就开始探路,车上的两个女人醒来之后是要吓得失魂落魄的。
我承受了十分钟的数落,亏得我聪明,做认罪状低着头研究鞋背上的雪花形状,脸上诚惶诚恐,两个女人直训得舌敝唇焦才终于绕了我一命。
“我们要和你一起,我们才不呆在车上。你把钥匙拔了门锁好就行了,你认为这个天气谁会来把你车偷走不成?再说了后面不是还有邹文龙吗。而且,这会儿要是有交警过来罚款你乱停乱放,拖车费我出,我还另给他五百的奖金呢。”田甜挽着小雨的胳膊,气势汹汹的对我宣布主权,我无奈的搓了搓手:“你说得对,你说得有道理,那就一起吧,不过你们穿厚点,外面冷。”
踩雪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在没有任何足迹的雪地上留下脚印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小雨和田甜这会儿应该叫童心未泯,她们命令我必须走在她们后面,还不能踩在她们的脚印上。两个女人就像梅花鹿一样,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在雪地上踩起了梅花,我双手笼在兜里,无言的走在路边,不敢靠近她们的领地。
我看到的远方那灰黑色居然真的是一栋房屋,越是走近那房屋越显眼,田甜和小雨几乎是欢呼着“踏、踏、踏”地冲了过去,任谁被憋闷在车里一整宿都会这样,我眼里露出笑意,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弧度。
“啊… …啊… …”这是田甜和小雨惊恐万状的惨叫,我心里一跳,赶紧跑上前去,一时间,雪地下的黑泥翻起一片,甩得我裤腿、后背乃至头顶连成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