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雨下的越来越大,村庄的茅屋中,陈易照顾着陈薇,赵虎看守着王鹏夫妻,秦亮却是焦急的在屋子中走来走去。
“啪!”
屋子的门被撞开,沈白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老三!”
秦亮赶忙扶住沈白,只觉得沈白浑身冰冷,没有一点的温度。沈白抬起苍白的脸说,“大哥,我没事。趁着雨夜,你先去把院里的马放跑了,不能让村子里的起疑心,咱们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
沈白说着,脸色又是一白,他推开秦亮,跑到了床前,瘫倒在床上。
秦亮和陈易赶忙把他扶上了床,和陈薇躺在一起。
秦亮冒着雨冲到了院落中,把马放走。他回屋给沈白换衣服,擦拭身子。王鹏在木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备用的被褥,把褥子铺在地上,秦亮要过被子,又给沈白盖上一层。
赵虎和陈易轮流守夜,王鹏夫妻俩在地上的褥子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秦亮躺在一个角落,他年过四十,加上不像陈易一样身怀高超的武艺,有些支撑不住。
天亮时,沈白和陈薇慢慢转醒,两人的脸色都很苍白,生机都丧失严重。
陈薇是被魔导审讯器透支了生命力,伤到了本源。
沈白是昨天晚上持续催动轩辕剑,损失许多生机。
“小薇。”
床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互相松了一口气。
在秦亮的劝说、金钱诱惑和赵虎的威逼下,王鹏夫妻两个人安稳了许多,都怕一不小心就性命不保。
陈薇与沈白说着话,感觉到肩膀上一沉,站在她身边的陈易突然倒了下去。沈白挣扎着坐起来,他掀起陈易腿上的伤口看了一眼,被魔导光束射穿的腿开始化脓。
“怎么也不给他处理一下?”
秦亮和赵虎低下头,昨天陈易表现的并无大碍,再加上沈白的突然杀人行动,两人都有些遗忘陈易的伤势。
沈白走下去,陈薇想要起来,被沈白拦住,“你好好,休息吧。我的地方就先让哥躺一会儿,我没事。”
陈薇看着沈白,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这次事情之后,她更温顺了许多。
沈白给陈易治疗伤势,王鹏夫妻俩烧火做饭。不一会儿,王鹏找到了秦亮,“官爷,咱们的米不太够,你看,让我去隔壁老周家借一点?”
秦亮还没有回话,赵虎却手持着大刀哼了一声,威胁之意浓浓。
秦亮对着王鹏笑了笑,“放心,我们真的是帝国军官,对你们也没有歹意。去吧。”秦亮说完,又给了王鹏一些银钱。
秦亮也留了一手,没有让阿春跟着一同前去。
没过多久,王鹏就提着一个麻袋乐呵呵的回来,里面全是磨碎了麦粉,可以煮粥吃。
一来一去,秦亮对王鹏的戒备少了一些。等到阿春做熟了饭,沈白也处理完了陈易的伤势,七人一起吃完了早饭。
饭后,沈白又嘱咐,陈薇和陈易继续休息,陈薇躺在靠墙的位置,陈易躺在外面。
沈白没有告诉陈易,他的腿上的伤势很重,十之八九会落下残疾。
这天,沈白和秦亮屋中商量对策,赵虎因为昨晚守夜,此时正在补觉。
“大哥,如果帝国要捉拿我们,肯定会想到我们去大汗国或者白国,路上少不了阻拦。先在这里躲着也好,让陈薇他们先把伤养起来,咱们也正好避一下风声。”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院落里的门,“老王啊,我是老张。前些天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加清理茅房吗,现在刚抽出空来了。”
在院落里劈晚上做饭用柴的王鹏听到声音,把斧子放下,正要去开门。沈白站起身,向前快步走一段距离,拦住了王鹏,“你等一下。”沈白指着屋子里的阿春,道:“你去开门,把他打发走。”
阿春吓得身子一抖,她应了一声,向着院落的门走去。
院落的门正对的是一堵茅草墙,这是帝京传来的建筑风格,称作“隐门墙”,防止有人从大门看到屋子里面的门,保护主人的隐私。
这样的设置,也正方便了沈白等人躲藏。
阿春去了门口,“不用了,张哥。前天,王鹏看你一直不来,自己弄完了。现在还一身臭呢,没法见人。”
“是这样啊,这样我先走了。”
……
阿春三言两语把老张劝走,众人松一口气。阿春走回来,看了沈白一眼,“是村子里专门处理下水的老张。”
阿春说着,在沈白目光中向着屋外的柴房走去,准备起火做饭。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但是农户都吃饭早,睡觉休息也早,一般五点左右就会吃饭。
屋内,秦亮看着沈白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道,“老三,你太小心了。”秦亮说着,慢步走出去,“看你这么小心,我这个当大哥的亲自帮你去看着他们好了。”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亮没有答话,站起身子对砍柴的王鹏打一声招呼,去了柴房监督阿春做饭。
晚饭,比前几天丰盛了一些,加了一些刚找出来的肉干。
沈白、秦亮、陈易、陈薇和赵虎五人挤在一张小桌子上吃饭,王鹏夫妇没有地方,只能把饭放在床上,蹲在床边吃。
沈白看了一眼粥,没有让众人动。他先看了一眼床边的王鹏夫妇,发现他俩还没有吃,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王鹏闻言,吓了一跳,蹲坐着的身子哆哆嗦嗦,险些栽倒。阿春还淡定一些,“粥有些热。”
“是吗?”沈白站起身子,走到王鹏身前,指了指粥:“喝!”
赵虎跟在沈白身后,端起床上的一碗粥,抓住王鹏的衣领,把粥塞到了他的嘴边。
赵虎膀大腰圆,双臂力量非凡,拉起王鹏毫不费力。王鹏拼命挣扎着,他用力将嘴边的粥推到了一边,粥碗掉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碎响。
“粥里有毒。”王鹏说着,蜷缩着身子,猛地扑倒在赵虎脚下:“官爷,大人,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赵虎大怒,他回头拿过桌子底下的刀,就要把两人就地正法。秦亮大喝,阻止道:“做什么?把刀放下。”
秦亮走到了床边坐下,他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王鹏夫妻,脸色古怪,“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下毒。我们不是说了,不害你们性命吗?”
阿春闻言低下头去,王鹏哆哆嗦嗦的说道:“官爷,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别杀我们。”阿春看着王鹏窝囊的样子,自己反而硬气起来,说道:“你们是山贼,为了自保我们肯定要先下手;你们真要是官,我们更要下手!”
“为什么?”秦亮问道,他的脸色很难看。
“为什么?”阿春哭起来,“帝国朝廷弄花石纲,我爹、公公还有我当家的都去山里采石,家里就我一个人照应。后来又只有我当家的一个人回来了。还问我为什么?”
“你出去问问,遇到当兵、当官的,我们老百姓哪个不想吃他肉,食他血?今天,落在我的手里算是你们的报应。”
“花石纲……花石纲。”秦亮喃喃说着。
帝国的上一任皇帝昏庸无度,以花鸟园林为乐。为了充实园林,他命地方官员向朝廷进贡花石,许多百姓都被当地父母官打发到深山中寻找奇花,开采怪石,无数人丧命,民不聊生。
一直到皇帝驾崩,新帝登基,花石纲告以段落,却给帝国,给百姓留下了难以抚平的伤痛。
秦亮明白阿春为什么会如此恨帝国官员。当初他科举中了进士,当了县令,就是因为完不成花石纲才被上面的人诬陷贪污,险些丢了性命。
花石纲……
“大当家,你怎么了,大当家。”
赵虎喊了起来,他看到秦亮的嘴中吐出黑色的血,径直倒在了床上,奄奄一息。
“不是都没喝粥吗?怎么会。”
“呵呵。”阿春笑了起来,“刚才在柴房,我让这位大人尝了几口,呵呵,报应啊。”
“你!”赵虎大怒,手里拿着的刀就要落下。
“……住手!”秦亮挣扎着翻了一个身,他的眼睛有些涣散,他说道:“你们……放王鹏他们走,不怨他们……”
秦亮说着,嘴中不断有黑血涌出,眼看就是要不活了。
沈白走到阿春身前,看了她一眼,冷声对赵虎吩咐道:“虎子,你带着枪去那老张家,问解药……”
沈白的话还没有说完,手就被秦亮死死的握住,秦亮的气息更微弱了,“不用去,我不行……了。”他又吐出一口血,近乎油尽灯枯。
“老三,你听着。还有,你们……你们要是任我这个大当家,就好好听着……”
“不要怪他们……还有陈家妹子的事情,多考虑考虑,不要叛国……”
秦亮说着,沈白就感觉到他的手,无力的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