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坐在房间的桌子上小心摆弄着手中的一个面具,这是在林海雪原抢夺魔晶石时,从“根纳季”脸上撕下来的人皮面具。
一个男子跪倒在沈白身前,身子颤抖着。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没有眉毛的脸,令人觉得有些恐怖。
沈白一边刮下人皮面具上,更像白国人的淡黄色眉毛,将桌子上的黑色的眉毛小心粘上去。
“我给你银子,限你今天晚上之前搬出这个客栈。”沈白说着,停下手里的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少尉的军章,道:“看到了吧,我是帝国少尉。这个客栈里进入了间谍,我要除掉他。你如果妨碍我,下场不用我说了吧。”
男子抖的更厉害,不断小声说着,“是,是,军官大人说的是……”
沈白在男子处拿了一身吟游诗人的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他沾了些水,贴上改造后的人皮面具,再戴上吟游诗人标志的翎羽帽子,一个面容粗狂的吟游诗人诞生了。
吟游诗人最早从白国传入帝国,后来帝国的一些不得志的读书人效仿,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底层职业。
下午,收拾妥当,沈白就关上房门出了客栈。
当他出城看到小棚子旁放哨的赵虎时,压低着嗓音,给赵虎打招呼:“赵虎兄弟。”
赵虎吓了一跳,十分警惕的看着易容之后的沈白,心里暗道:这长相怪异的人再向前一步就拿出绑腿里的刀,把他杀了。
沈白看效果不错,才恢复了嗓音说道:“虎子,是我沈白。”
赵虎一愣,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沈白的真实身份,让躲在其他地方的秦亮和陈易出来,四人见面。
秦亮和陈易对于沈白的装束倒是没有太吃惊,他们已经从赵虎的口中知道这是沈白的变装。
沈白从身后掏出一块房牌,递给陈易:“哥,这是天字八号房,是我开的。你拿着这个房牌,一会儿先进去。我看到了,小薇就在天字三号房,似乎有四五个人把守着。”
在秦亮和陈易分开的时候,沈白都叫两人大哥。现在两人在一起,沈白只能与陈薇一样,称呼陈易一声“哥”。
“这次是大意了,没有从大营里拿一些将士们阵亡后扒下来的军章,只有一个少尉的。”沈白看向赵虎,继续说道:“虎子,你现在是帝国上士吧?也能混进去。”
“你跟着陈当家,从房间里待机行事。我在楼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趁机把小薇救出来。救出来之后就赶快跑,不用管我。”
沈白语气很自信,赵虎闻言只好点了点头。
沈白再看向秦亮,递给了秦亮一些银子:“大哥,你进不了城。就拿着这些钱,尽量在进城的人身上买些马,我们逃跑用。虽然战乱,但是高价,马还是能够买到的。大哥,你就在这里接应我们,出了城,我们就跑。”
“这座城虽然戒严了,但还会留一扇城门到晚上九点,我们有机会。”沈白的手摩挲着,道:“就是不知道这次抓小薇是谁的意思。咱们先把小薇救出来,躲上一阵。如果真是帝国皇帝的命令,咱们就出逃,去大汗国。”
“帝国如果要抓我们,会和我们谈条件的。这样也能保住二哥的性命。”
沈白说完,与三人对视了几眼,一起点了点头。
制定完计划,沈白又用上尉的军章蒙混进了城,陈易和赵虎也分开进城,秦亮则开始高价买过路人的马匹。
沈白回到客栈,先在一楼让小二准备了饭菜,吃了起来。他一直观察着周围,直到晚上吃饭时确认有十五六个人像是军人,如果再加上房间里看守陈薇的,整个国家安全队派出的人不过是二十人左右。
他们三个人小心一点,救出陈薇,是能逃脱的。
时令已经到了深秋,昼长变得越来越短,天渐渐的黑了之后,吃饭的人逐渐少了起来。
沈白看到十几个军人气质的人开始收拾,准备上楼,他站了起来。
“呵呵。”沈白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着,装出一副喝醉了的样子,“哈哈。今天高兴,就让我给大家吟唱一首诗歌……对,我要唱歌。”
沈白说着,看着那十几个人并不感兴趣,就摇晃着身子走了上去,撞到了一个身上,“我要,我要唱歌。”
那人被沈白一撞,周围的人立刻想要围上来,那人做了一个无妨的手势,看着沈白,看着沈白易容之后有些粗狂的脸,瞪了两眼。他没见过长相这么粗鲁的吟游诗人,在他印象中吟游诗人都是弱气的书生。
“好啦,我听你这酒鬼唱就是。”那人说着,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来,他们一行人坐了两桌,还有三个人仍然走上了楼。
沈白盘算着,加上刚才的三人,楼上应该有七八个人,以陈易和赵虎的身手,偷袭还是有把握杀掉他们,就出陈薇的。
沈白摇摇晃晃又喝了一杯酒。他喝酒用袖子遮住眼睛时,眼睛恢复了清明,眸子中有些挣扎。
他们一出手,肯定会杀伤国家安全队的人,不出意外,他们就要与帝国决裂了。
从龙蛇寨开始,辛苦盘算这么久,还是要走上逃亡这条路?失去了当家们的庇护,原来的山贼和亲属们还会帝国,在军队过着安宁的日子?
一瞬间,沈白想了很多。
他冷静下来,脑子中的一切停留在白天看到的陈薇清减的脸庞。他怎么能够让自己喜欢的,自己的女人受苦?陈薇肯定是要救的。
沈白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到底,我是山贼。
沈白吐出一口酒气,拿着酒杯对在座的客官,还有掌柜和小二,说道:“我,我给大家唱一首《悟空》。对哈,它不是诗歌,但,但是我就要唱……”
“悟空?悟空是什么?”
众人都被沈白酒醉的样子逗笑了,也有几个人不屑的低下头,继续吃菜。
沈白做了几个把式,他清了清嗓子,用最大力气唱了起来,“月溅星河,长路漫漫,风烟残尽,独影阑珊;谁叫我身手不凡,谁让我爱恨两难,到后来,肝肠寸断……”
沈白一句歌词唱下来,众人的身子抖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沈白吸引了过去,几个正想上楼的普通客官都停在了楼梯上,向下俯视着撒酒疯的酒鬼沈白。
他们没有听过这样的“诗歌”,也被沈白巨大的嗓音吓了一跳。
通过歌词,人们仿佛看到了一个百战的将军,告别家乡亲人,要去独自面对千军万马。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
在座大多数人不知道佛祖是什么,但是有博学的人在典籍中看到过,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有名为佛祖神祇的传说……是拒绝众人追捧信奉的神祇,不想被度化,不愿回头?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有这变化又如何;还是不安,还是氐惆,金箍当头,欲说还休。我要这铁棒醉舞魔,我有这变化乱迷浊;踏碎灵霄,放肆桀骜,世恶道险,终究难逃……”
沈白边唱,边舞,抒发出了心中的浓浓苦闷。
自从与帝国搭上关系之后,每一次算计都是腥风血雨,如今想来,没有了当初的乐趣。
若能回头,不如归去。
“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
一曲落下,众人都长大了嘴巴,从来没有类似的“诗歌”,也没听过如此传神的声音。人们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个被束缚的人,他就要脱去枷锁。
这时,楼上突然传出了声音,“你们是什么人,啊!”
一声惨叫之后,楼上再没有了声息。分成两桌坐的十几个有军队气质的人,猛地站起身子向着楼上冲了上去。
其中两个人在楼梯口停下,他们回头看着沈白,从腰间各自拿出了一把魔导手枪,对准沈白。
“你是什么人?”
沈白的身子仍然如醉鬼般摇晃着。他早就放下了酒杯,此时,他右手手伸到了背后,摸到了魔导手枪。左手却是抚在了胸口,那里有剑形吊坠和张心水给他的,白天刚刚被他用项链锁住,挂在脖子上的魔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