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我考进了一所艺校,入校第一天我拿着崭新六千块钱学费,直奔教务处,那里除了我其余都是家长,从他们异样的眼神里我感觉出了一股子歪风邪气,爹妈肯让一个孩子拿那么多钱打发自己人生的,一定是父母离异跟着奶奶长大什么的。其实我父母确实离异,只不过我不是跟奶奶长大,而是跟一个保姆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长大的。
我挤开那些闲扯屁的家长,把书包按到会计的桌子上,打开书包的皮带扣,从夹层里掏出了学费甩到桌子上。我并不是想嘚瑟,只是想快点交,赶紧去找我的教室。
“专业,班级,姓名。“
“环艺,班级不知道,罗落落”
“呦,自己交钱啊,胆这么大......”财务老师半犀利的数落了我一句。我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准备反驳。
在那个年月,一个工薪阶层的家庭一个月工资也就是五七八百,谁家能拿出那么多钱,这绝对不是小数。除非,我这种个体户的孩子,后来我慢慢了解到,我们班的同学还真是家里面没有几个工薪阶层。我高中以前熟悉的一些工人家庭的同学,基本上不是去了技校就是干脆不念了。如今我想起了这段,依然很失落,经济基础从我们16岁开始,就剥夺了许多人选择的权利。而我呢,只有在人生的这一刻才对那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母表示了一下感谢。
我交完学费,急匆匆的往三楼跑,眼睛像扫雷一样隔着各种高年级同学的脑袋找班牌,终于我还是在最后一个教室找到一年环艺的字样,当时还没有分班,我赶紧挤开那些高年男生,往教室里冲。交学费时没来得及扣的书包,不知道刮到了谁身上。一下把我拽了回去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我还没等喘上咽回去的那口气儿,门后的画架子就直接拍在了我身上。那一刻我觉得我就像个等着被宰的鸽子,从笼子里看着外面一群对我指手画脚爆笑的人,简直弱爆了。不过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个更惨的,就是被我刮到的这位仁兄。我书包上的卡子正好挂在了他那件略显绅士的毛线衫上,我回头一看他正企图把那条一米来长的大毛线绳塞回到原来的毛线衣里,就像是我们经常把不小心起套的针织物四下抻抻就能恢复成原状一样。不过他那条......恐怕是得拆了从织了。我一边扒拉开画架子,一边看着他,缺心眼的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傻,跑嫩么快着急毕业啊?”
“对不起啊,我本来想起飞来着,一着急先着地了。”
“你是平稳着陆了,我晚上肯定得挨揍了,班尼路啊.......”
“没事,你就说你走路让飞机膀子刮了。”
“你可别笑了,快起来吧,坐地下跟要饭的似的。”
他说完这句话,我才想着站起来,这样的开场白,我的高中生活应该会很愉快吧。我只想把这一刻放的更长点,在我的生活里多一些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