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强子带着徐平,还有派出所的人前后脚来到,云离跟徐平解释了一下,让他带徐林回庄园,而派出所的人都认识云离,听他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就都没有再细究,还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随着徐林离开,人群也慢慢散去了,强子是开庄园里的小面包车来的,云离便把陈老哥扶上车,要送他回学校宿舍休息,但陈老哥没打算回去,而是让强子载他去省会市区,他知道是瞒不住云离的,在路上就把事件的前因后果都给云离说了一遍。
徐林离家出走多年的妻子,也就是陈老哥的外甥女黄云娟的确是联系上他了,而且还出了大事,徐林的小儿子在半年前被查出了患有血癌,从此他们妻儿三人本就清贫的生活被打碎了,为了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向陈老哥求助。
陈老哥只剩这么几个亲戚了,听到这事后,二话不说把自己多年攒下的积蓄都拿出来了,最近他没去庄园就是因为这事,而且他还要经常请假,到市医院里去看望他们,两边奔波,也着实让他心力交瘁。
血癌,也就是常说的白血病,虽然是属于癌症一类,不过小儿子患的是急性白血病,而且发现得早,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是有很大几率可以治愈的,只是花费可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
陈老哥教书这么多年下了,是有一笔不小的积蓄,足够他在小镇悠闲安度晚年,不过这场变故下了,他的积蓄就都花进去,他在镇上还有一间房子,但在这里值不了多少钱,而且一时也出不了手,他只能向朋友去借,而最先想到的不是云离,而是老朋友大红袍茶树的主人孙庆泽。
孙庆泽他们家境富裕,陈老哥要借钱自然是轻而易举,而且估计也不用他还的,刚才陈老哥就是到储蓄所去取孙庆泽转账过来的钱,打算下午过去医院一趟,刚出门口的时候,黄云娟就给他来电话,正好徐林也在储蓄所存完钱出来,无意中听到了跟陈老哥通话的是自己出走多年的妻子,激动之下就去抢陈老哥的手机。
陈老哥对他本就一直怀有旧恨,自己外甥女如今的状况也是徐林一手造成的,所以哪肯让他再去接触黄云娟,于是马上挂掉电话,想马上脱身,但力气上比不过徐林,只好大喊有人抢钱,让周围的人过来帮忙,所以才会有刚才那一幕。
值得庆幸的是,徐林小儿子的病情还算稳定,已经入院治疗了好几个月,接下来还有几个疗程要进行,如果进展顺利,以后复发的机会就很小,可以说是痊愈了,只是现在每天住院的医药费用都不便宜,要是没有陈老哥接济,估计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如果只是金钱上的问题,对云离来说并没多少困难,只是这涉及到别人的家事,他可没那个闲情参一脚进去,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徐林帮忙,他也不能无所作为,还是要先跟陈老哥到医院看看情况,然后再做谋划。
花了三个多小时他们才赶到医院,午饭也是在路上买盒饭解决的,由于病房里是限制探望人数的,所以强子留下来看车,而陈老哥则带着云离前去看望情况。
陈老哥先是去缴费处把欠下的费用都交齐,然后才带云离来到病房中,说是病房,其实只是个在楼道中临时加建的床位,由于医疗资源有限,负担不起标准床位的病人,就只有这个选择,这种情况在其他医院里也是见怪不怪。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头发剃光,脸色苍白,十分瘦小,从轮廓上来看的确有些徐林的影子,他正在酣睡中,手臂上还输着液,云离看了一下,只是葡萄糖和普通医用盐水。
病床靠外侧边放有两张小板凳,其中一张上面坐着个年轻女子,二十来岁,衣着很简朴,扎着小长发,五官还比较端正,如果打扮一番,应该能展现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魅力,只是从憔悴的神情来看,她并没有闲情逸致去费这个功夫。
她正在翻看一本很厚的杂志,上面介绍的都是些各式美食,杂志已经很旧了,看来已经被翻看了许多遍,看到陈老哥来,她便马上起身,露出笑容对陈老哥说道:
“舅公今天怎么来啦,下午不用上课吗?”
年轻女子注意到云离是跟陈老哥一起来的,只是打量了他一下,也没多问,显得有些腼腆,不过陈老哥的到来让她十分高兴,连忙在身后的小柜子里取出暖水壶和杯子倒水给两人。
“弟弟的情况怎样了,大下午的怎么睡起来了呢,今天没带他下去走走吗?”陈老哥摆摆手,问起少年的状况。
“中午的时候输了一瓶蓝药水,阿弟不久后就睡过去了,这两瓶是刚刚护士来输的,看情况他要晚一些才能醒过来。”年轻女子把水杯递给两人,然后跟陈老哥介绍情况。
陈老哥听了后点点头,喝了一口水,转过身来给云离说道:“就是他们两姐弟了,姐姐叫徐家丽,快二十一岁了,弟弟徐家进,十五岁不到,才读初二,住院也有好几个月了。”
云离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翻看起病床输液杆上挂着的病历,而陈老哥则对徐家丽问道:“你们母亲呢?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阿妈做零工去了,最近活比较多,她要几个地方跑,等下晚饭她会回来接替我。”叫徐家丽的年轻女子回答道。
“那我们就等等吧,有什么话你待会直接跟她说,至于答不答应是她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状况你也看见了,该怎么拿捏你应该知道分寸。”陈老哥对云离说道,说罢便坐到其中一张小板凳上,松了松酸软的骨头,今天可把他折腾得够呛的,而徐家丽也贴心地靠上去帮他松肩背,让陈老哥十分好受。
云离知道陈老哥的情绪还没下去,既然黄云娟不在,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去等,不久之后徐家进就醒过来了,精神不怎么好,看到陈老哥露出了惨白的笑容,眉宇间倒没什么抑郁怨气,看来这些年艰辛漂泊的生活,没有磨灭掉少年乐观向上的心性。
徐家进的性格跟他姐徐家丽一样,十分腼腆,看到有陌生人来,也不敢问陈老哥这人是谁,只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地打量云离,心想这是自家舅公的朋友还是医院方面的人。
徐家进醒来后不久,黄云娟也回来了,中午的时候她就知道陈老哥会来,所以看到他到没什么意外,倒是云离这个陌生人让她颇有戒心,但她也没有唐突开口问,而是示意陈老哥给她介绍一下。
“他是我朋友,我们找个地方去谈谈吧,阿丽看着弟弟。”黄云娟给陈老哥示意,云离也给他使眼色,他便提议出去谈,并率先迈出了步子,而云离和黄云娟也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她就是我的外甥女黄云娟,有什么事你直接跟她说吧。”三人来到楼下一休息亭里,陈老哥给云离介绍完后,便直接坐到了靠背长椅上闭目养神,似乎真不打算管这事。
云离也不想虚耗时间,便开门见山道:“我叫云离,从鹿镇来的,现在整个斑鹿山都被我承包了过来开发成庄园,而徐林是我庄园里的员工,我这趟来是受他所托,看能不能给你们安排见一下面,他还不知道徐家进住院这事的。”
“我不想见他,你也不要让他过来,我们不需要他来帮。”黄云娟看了看陈老哥,他依旧在闭着眼,她便直接拒绝道。
黄云娟实际年龄只有四十来岁,不过如今看上去已显老态,一头不整齐不协调的短发看来是自己剪的,可以看到已经有不少白发冒出来了,精神看上去也不怎么好,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连拒绝云离的语气都是那么犹豫怯懦。
“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徐家进今后的医疗费用,我用斑鹿庄园公司的名义全部给承担了,如果你们需要更好的医院医生,我也可以安排,条件就是你跟他坐下来谈一谈,也要让他看看姐弟两人,你看怎么样?”云离知道在这种状况下,任何劝说都是徒劳的,便把见面的条件抛出来。
果然,听到这个条件后,黄云娟一时间手足无措,她想拒绝,但实在提不上这个勇气,她怕错过任何机会,任何让一双儿女过好得一点的机会,她只能求助陈老哥道:“舅舅,他信得过吗?”
陈老哥依旧闭着眼,场面沉寂了良久,他才无奈叹了叹气道:“他当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你想清楚了,你还愿意去见那个烂人?阿丽他们姐弟是怎么想的,这你也得要顾及到,舅舅我没什么本事,但医疗费还是能给你们凑来的,这点你放心好了。”
“林叔以前犯过的错我无权评论,只是这两年下来,他的改变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想老哥你也不会否认这点,既然如此,大家何不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谈,这事总得有个了结对吧?”云离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