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想我。”漆黑的眸子像一潭平静的池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她这才发现他的衬衫湿了大半,贴着身,头发也湿漉漉的,想起原来他是风尘仆仆在台风天晚上开车赶回来的。
于是心下一动,内疚地问他:“我说想,你就真连夜赶回来啊?”
“又没多少路,一会儿就到了。”他在衣柜里找换洗的衣物,话音轻巧坦然。
刚转过身,怀里就扎进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
计言十的双手死死地缠着他的腰,耍赖似地不松手。
“言十,我衣服是湿的,过会儿再给你抱好吗?”他往后躲了躲,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俨然一副打死不松手的决绝样子。
慕衡笑得无奈,只好由她这么抱着,语气淡定地调戏她:“你这意思,是想和我一块去洗澡?”
此话一出,计言十立刻乖乖松手。
慕衡脸上的笑意更肆意了,看着难得处于被调戏角色的计言十两侧脸颊泛起的红晕,不由地心情大好。
他总算能脱身洗个澡去了,离开的时候朝她指了指客厅的方向:“给你买了南京的汤包,饿的话自己去热一下,不过汤汁估计快干了。”
半夜十二点多,计言十还真躲在厨房里品尝他带回来的汤包。她站在料理台边,像个半夜偷吃东西的小孩。汤包还未凉,她轻轻捏起其中一个,凑在嘴边咬了一小口皮,浓郁的汤汁瞬间流进齿间,鲜美又饱满的口感。
她现在倒开始庆幸她家大神总把她当个吃货养着。
刚想吃第二个的时候,腰间就攀上了一双素净的手,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随之充盈着她的鼻间。
慕衡弯着腰,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左肩,双臂从背后将她整个瘦小的身子圈在了怀里。
“好吃吗?”低沉的声音贴在计言十的耳边,她憋红了脸,没说话,微微侧过脑袋,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计言十背靠着他温暖结实的胸膛,感受到他错落有致的呼吸落在颈间。
慕衡的头发吹得半干,她通过余光看到他刚洗完澡的样子,整个人澄净清逸,像是从氤氲中走出来的幻象。
“给我尝尝。”他润泽的声线带着蛊惑,驱使她不经大脑地听从他的使唤。
计言十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汤包,缓缓抬起手臂,送到他的唇边。
慕衡张开嘴,一口将小汤包吞入口中,眼底悄然生出一丝惬意。
“再来一个?”计言十侧目问他,而他在她的颈间轻轻摇头。
他没再吃,却也没松开手,状似疲惫地把脑袋搁在她的肩头。
这回轮到计言十笑话他爱粘人了。
慕衡没反驳,反而轻声问她:“你说想我,有多想?”
她却突然不配合地笑场了:“不觉得这话从大Mul神嘴里说出来满是违和感吗?”
他沉默了片刻,跟从前一样冷着声调说:“计言十,快滚去睡觉。”
“……”
“你喜欢我这样讲话是吗?”
“……”
大神就是大神,精分起来都这么无解,让她心服口服。
计言十在他怀里还不安分,企图转过身去主动抱他,却被慕衡阻止了。
圈在她腰间的手使了把劲,把她的动作乖乖恢复成原样。
计言十有些莫名,别过头开口问他:“干嘛不让我转过来?”
“你少穿了一件。”他语焉不详的话轻声落在偌大的厨房里。
“……”计言十愣在了原地,脸色又红又绿,完全无法淡定下来。
她竟然忘了自己只穿着睡衣……而已……
她刚刚强行抱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所以才那样保持着距离。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计言十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哪怕这是三楼,她也想一路打洞通到地下,变成一只地鼠,或是别的什么。
而慕衡也只是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言语调戏她,因她现在欲哭无泪的样子已经足够窘迫,怕是无颜面对他了。
驱车赶路的时候,周遭狂风大作,卷着暴雨呜咽而下。鬼气森森的高速公路,一眼望去,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拥堵,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空旷和寂寥。
路上很滑,暴雨拍打着车窗。旁边有辆车撞上了公路的护栏,司机撑着伞站在狂风骤雨中,边打电话边弯腰查看车头的受损状况。
慕衡开着车路过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计言十咋咋呼呼的样子。想到她爱看热闹又胆小怕事,要是她在副驾驶的话,这时候一定吵嚷着要他开慢一些。
他坐在寂静的车厢里,没听音乐也没开电台,窗外是漆黑的深夜,昏黄的路灯绵延不绝。有一种,开着开着就会消失不见的错觉。
那时候他在想,是不是每个人的一生中,都逃不过要为另一个人赶一次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