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Y市,沉浸在一片柔橘色的灯火中,显得安静而恬美,小区中幽暗的灯光将这个夜渲染的越发宁静,许景竹捧着一杯茶站在阳台上,嘴角的微笑无论如何也抹不平。
清香温热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心事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别动!我都看到你啦。”许景竹捧着茶,忽然笑呵呵的说道。
李江宸从她脸庞两侧伸过去想要捂她眼睛的手忽的一顿,从善如流的放了下来,转而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呼吸间带着些酒气。他身上穿着许先生的棉睡衣,踩着许景竹买回来的和她同款的狗狗拖鞋,简单的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明天我就回W市了,从年前到现在已经积下了很多工作,要处理完然后再腾出一段时间,可能会需要一阵子。”李江宸顿了顿,似乎是在等着许景竹发话,又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许景竹把茶杯往他嘴巴边送,李江宸凑过去喝了一小口热茶,咂巴几下,笑道:“你晚上是不是拌菜吃太多了,一股大蒜味儿。”
许景竹呵呵笑了出来,她今晚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哪怕李江宸现在说她就像颗大蒜,那她也是颗幸福的大蒜。
“我也会回W市。”许景竹笑着笑着,忽然回了他一句。
李江宸的笑容无声的僵了僵,将她抱得更紧些,带着些询问意味的“嗯”了一声。
许景竹捧着茶杯,抬头看了看星光欠奉的天空,淡淡道:“李江宸,你有没有听过‘无畏者无惧’这句话?”
李江宸眸色渐深,渐渐有些看不懂她的情绪。
事实上,从他在楼道中无意听到她和乔宇堂说话时候、从他带着她回到高中母校的时候,直到他回到W市在浅湾家里见到那三个大箱子的时候,他都处于一种茫然无措中,这种茫然无措,夹杂着震撼、惊讶、意外、感动,然而,当这些情绪一一淡去的时候,他才终于发现隐藏在那些情绪之后的感情,那是他对她的感情,也是一份远远比不上她对他的感情。
李江宸没有说话,许景竹似乎也没有在等着他说话,她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有茫茫的热气呼出,旋即听到她说:“垂危的人,听到自己可能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可是三个月之后他却并没有死,江宸,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李江宸给她把棉睡衣拢了拢,声音有些暗哑:“许景竹,你想说什么?”
许景竹看着远处的灯火,李江宸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说:“原来的时候,我会觉得只要多活一天,那都是赚回来的,哪怕只多出来一分一秒,都足够让我窃喜,至少这多出来的一分一秒,都是实实在在的存活着的。”
“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变了。也许人一旦满足之后,都会改变,是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人在不断地满足过程中,就会想要的越多,我开始越来越贪恋每一分每一秒,因为贪恋,所以开始害怕每一分每一秒。从前,我会当这一分一秒都是老天爷好心赐给我的,可是现在,我好像开始觉得这些都是我应得的。你看,人的心就是这么可怕,明明长在你的身体里,让你时时刻刻都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可是你却没办法控制它的改变,无助又被动。”
而你李江宸,就是我的绝症。
许景竹将凉掉的茶放在一边的台子上,转过身时,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她圈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往屋里走:“外面冷,去休息吧。”
然这一拉,去没有拉动。
许景竹带着些询问的目光望向面前的男人,却意外的撞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许景竹一怔,松开了圈着他胳膊的手,却在快要离开的时候,被李江宸整个人抱进了怀里,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李江宸打横抱了起来!
“李江宸你发什么疯啊!”许景竹飞快的敲着他的肩膀勒令他将自己放下来,可李江宸稳稳地将她抱到了她的房间,伸腿踢门将房门关上,将她放上小床的时候,自己也压了上,紧接着就落下一个吻。
有些事情,想着的时候觉得突兀而难为情,可是要真正发生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紧闭的房门将一室旖旎与外面隔绝开来,床头的暗灯打开了音乐盒,雕花镂空的灯罩缓缓转动,灯光将阴影打成了一幅幅图画,在幽暗的房间中旋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