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修罗在人类国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时候,萨斯曼帝国之中,狄歌和史奈特接近了卡恰山谷中的那座木屋。
据米兰达公主所说,努亚明多长老正隐居于此。
木屋前用树篱笆围起,隔出了一个不大的庭院,院里摆放着人工制成的石桌、石椅。
远远地,那个身材矮小、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石椅上专注地看书。
一个世纪过去了,他的模样丝毫未变。狄歌的唇角已带了笑意。
长老的目光依旧专注于书页上,但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转瞬间狄歌掠至他的身前,单膝跪地:“长老老师!”
书册从努亚明多的手中跌落,他俯身把狄歌扶了起来,仰望着那张俊美非凡的面容。
“孩子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叫我一声老师了啊。”长老颤声说,深邃的眼眸中莹光闪耀。
“应该为时不晚吧?”狄歌微笑着问。
“不晚,永远都不会晚!”
“老师,这位是我的朋友,史奈特。”
“努亚明多长老,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您,真是荣幸之至!”史奈特恭恭敬敬地朝长老鞠了一躬。
“呵呵,我只是一介避世之人,你没必要如此客气。”
长老笑答,一边挽着狄歌的手进屋。
“瞧瞧,你这一来,我这小破屋都蓬毕生辉了。”
“老师是在怪我来得太少了吧。这一百年来,你过得好吗?”
“这里就是我的一方天地啊,简简单单,自得其乐。呵呵本来我以为我已经修炼到家了,但今天看到你,才知道原来无欲无求只是一句空话啊。”
“你不想问问我这一世纪都去了哪里吗?在撒伦堡事件之后?”
“孩子,只要看到你重新展露了笑颜,比以前更加成熟稳健,我就放心了。那些过往的事,不提也罢。不过,你突然跑来找我,不会单单是为了看看糟老头子过得好不好吧?”
狄歌淡淡一笑,沉默不语。
史奈特识趣地站起身来:“长老,狄歌大人,我去外面溜溜,这山里的景致真是不错,你们慢慢聊啊!”
望着史奈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狄歌再度开口:“老师,圣尊在这里是吗?”
“呵呵,是米兰达告诉你的吧!圣尊对法奈尔还是存有戒心的,所以特意选择了来与我为伴。”努亚明多笑眯眯地回答。
“他现在情况可好?”
“他呀,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天塌下来都不管咯。”
“为什么会沉睡这么久?过去他从来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你真的想知道?”
“是。”
“你也很清楚,圣尊一直都不快乐。在你毁灭了萨伦堡之后,我曾经去看过他,他更加郁郁寡欢,终日把自己关在房中。我当时跟他说,让我去把你找回来,但他却没有同意。他认为,自己这次把你伤得太深了,你再也不会原谅他。”努亚明多看了看缄默不语的狄歌,“过了两个月,他就传位给了法奈尔,并在一次入眠后再也没有醒来。”
“他的不快乐,也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你指的是?”
“老师,你和圣尊已有千年的友谊了吧?若是如此,你想必知道千年前发生的那些事。”
“这,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终于明白,他不快乐的根源,其实是来自于对魔界的背叛吧?付出惨痛的代价,换来的却是差强人意的结局。”狄歌平静地说。
“此事你是从何得知的?”努亚明多诧异地瞪起了眼睛。
“我认识了一位魔界的黑暗巫师,他是圣尊的故友,是他告诉了我一切。”
长老沉默了半晌:“千年前,当那场浩劫发生之时,我正好在场。对于圣尊当初的选择我不想做出评价,但我很佩服他的勇气,又有几个人能放得下一切,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但那似乎不是一个好的开端。当年,圣尊背叛了魔君和魔界,心里定然十分悔恨和自责。所以,后来对于背叛他的人,他才会那样变本加厉、赶尽杀绝。他这样做,其实是在惩戒自己吧。”
“那么你认为,圣尊当年的做法是错误的了?”长老面露异色。
“老师,我本无意指摘谁对谁错。世间万物,秩序与混乱总是相互依存的。就像姐妹双神阿涅斯和霍格慕斯,虽然她们分别掌管两界,但她们的力量终归是相互渗透,谁也不可能灭了谁。纷争也好,浩劫也罢,怎知不是神祗之间的游戏消遣?无论是魔君,抑或圣尊,或许不过是她们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孩子,你说这样的话,可是对神祗的大不敬!”努亚明多面露不悦,“神祗可不似凡人,会被无谓的欲念所操控。”
“虽然我们在神祗的面前渺小如微尘,但既然让我们存在了,就应该有权利主宰自己的命运。”狄歌淡淡地说。
“万一有一天,你真的成为那所谓的棋子了呢?”长老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莫测。
“那,我就陪她们玩到底。”狄歌的眼波一凛,神态自若地回答。
长老呆看了他半晌,忽然笑出了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没再说话。
“我这次来,本来是想把一个警告带给帝国的,因为在魔界,有智者预言魔君已经复生,背叛者将遭受噩运。但现在看来不用了。据我所知,法奈尔王已在打那四颗魔石的主意,或许,他是想抢在已经复生的魔君之前拿到魔石。”狄歌简要地跟努亚明多说了之前的经历,包括耶氐族魔石被盗,静谧村人被帝国部队挟持,以及在黑水营发现的线索。
长老专注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如果我预料不错,耶氐族的魔石已经落入法奈尔的手中,他带静谧村人去佩孚达火山,很可能也与复苏魔石的力量有关。”狄歌沉声说。
“嗯,你所言极是。当年,魔君覆灭之后,为防世人再度利用魔石兴风作浪,六位密印使把魔石藏了起来。一颗收在森林,一颗由人类国度保管,一颗沉入深海,而最强大的炎之魔石,在魔君被毁灭时就只剩下了一半,被密印使投入了火山熔岩。”
“噢?这些应属于天机,老师却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你就是那六位密印使之一?”
努亚明多诡秘地一笑:“这次你猜错了。密印使在没有解开密印之前,与普通人类并无分别,而且他们绝没有我这么长的寿命。现在看起来,知道魔石秘密的人其实并不少。不过,要想集齐这四颗魔石,还真不是件易事。你已决定要介入此事了吗?”
“不错。我对魔石本身并无兴趣,但我曾受耶氐族的委托要帮他们找回森之魔石,不能坐视不管。魔君若是去找法奈尔的麻烦,对我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既然圣尊不在宫中,我也就不用担心他受到波及了。”
努亚明多眯起了眼睛,微笑着看向狄歌:“那么,你现在想见见圣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