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邻伊斯王城的小镇,一个不起眼的餐馆内。
修罗以饿鬼投胎的架式把自己的那份饭菜干了个精光。
舔了舔嘴唇,他意犹未尽地盯着吉榭尔面前几乎原封未动的食物。
“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有酒喝就够了。”
“是么?那我就不客气啦!”修罗眼睛发亮,立马把他的饭菜拔拉到眼前,再度狼吞虎咽起来。
消灭得一干二净之后,他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身无分文,这次就让你破费啦。”他笑眯眯地对吉榭尔说。
“没问题,就算你餐餐都这么吃,我也请得起。”
“心领啦!我可没那闲工夫天天陪你。对了,把笛子还我!”
“笛子?”吉榭尔狡黠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什么笛子,我没有拿啊?”
修罗困惑地摸了摸鼻头:“活见鬼了!难不成是被牢里的狱卒搜去了?”
“你那么喜欢笛子,改天我送你一支好了。”
“那倒不必啦,以后,你还是少在我面前出现为妙!我们就此别过吧!”修罗边说边站起身来。
吉榭尔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笑容诡异。
“干什么?”修罗狐疑地回瞪着他,随即觉得有点不对劲,“咦,你喝醉了吗?不要动来动去的啊,晃得我眼花哎呀,天花板怎么转起来了!有好多星星,在飞”
话未说完,修罗一头栽在了餐桌上。
“老板,结账!”吉榭尔的语气相当愉快。
老板捧着菜单乐呵呵地过来,顺带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修罗。
“我的小兄弟酒量不好,两杯就倒了。”吉榭尔微笑着解释。
修罗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头痛欲裂。从房内的摆设来看,这里应是旅馆的客房。他侧过头,依稀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窗前。
“阿狄!”他在恍惚中脱口而出,然而转过身来的,却是吉榭尔。
“你醒啦。”吉榭尔含笑走向他。
“你怎么还在这?”修罗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动弹不得。一阵头晕目眩令他皱起了眉头。
见他这么难受,吉榭尔语带歉意:“对不住你啦,看起来这次的药副作用大了些,你就忍耐一会吧!”
“你!你竟然对我下药还把我绑起来,到底想干什么!又要把我抓回去领赏吗?”修罗骤然清醒了过来。
“错过一次,我不会再错第二次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吉榭尔凑近了他,的热气直喷他的脸上,“希望你能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你疯了吗!”修罗一挣扎,径直从床上滚到了地下。他随即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件女人的蕾丝长裙!
“我的衣服呢”
“太脏了,被我扔掉了。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新衣,怎么,不喜欢吗?”
“你是你帮我换的衣服?”修罗顿时满脸通红。
“还能有谁?”吉榭尔揶揄地笑着,“看不出来,你的皮肤又嫩又光滑,一点也不输给真正的女人。”
“你,你没有没有”修罗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脸色刷地由红变紫。
吉榭尔依旧笑嘻嘻地:“你一定想不到,刚才你的样子有多么撩人。虽然你一直叫着别人的名字,可是,我还是把持不住,就对你”
“啊,不会吧,你这个变态狂,¥◎×※”修罗破口大骂,简直是欲哭无泪。
“呵呵,骗你的啦。”吉榭尔轻轻刮了一下修罗的鼻子,笑得邪气十足,“我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而且,等你解开封印,当了我的新娘之后,我们俩有的是时间共度良宵。”
如果说眼神会杀人,那么修罗此刻的眼神已经杀了他千百次。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回耶氐族吗?”
“不,答错了。”
“那你要怎么解开我的封印?你可别妄想我会爱上你,门都没有!”
“呵呵,不要这么绝对嘛。我还真有办法让你爱上我,你就等着瞧吧!”
信心满满地说完这句话,他却没有听到修罗的回应。低头一看,修罗静静地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你装死也没有用,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松开你。”吉榭尔不禁失笑。
过了好一会儿,修罗依然安静地躺着,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修罗?修罗!”吉榭尔这才发觉不对劲,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只见修罗脸色苍白,眼看只剩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不会吧?难不成塞皮恩弄错了药,把毒药当成迷药给我了啊啊啊”
漆黑的街道上,一间店铺的大门被猛然敲响。
伴随着压低声音的话语:“塞皮恩,是我!快开门!”
一阵响动之后,门咿呀而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向外张望。
门外的人一身黑衣,脸藏在旅人帽下,肩上还扛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你怎么这幅模样?吓我一跳。不是告诉过你那药要等两周才能到货么?”
“闭嘴!”对方冷冷地说,随即闪入房内,把肩上的布袋小心地搁在了地上。
塞皮恩转身掩上房门,一只小黑狗欢快地摇着尾巴蹿了出来,正要对来客表示亲热,却被塞皮恩飞起一脚踹到了墙上,发出一声惨叫。
“,再吵就把你炖了吃!”塞皮恩恶狠狠地说,小黑狗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呜咽。
“吉榭尔,这次你又带来什么好货呀?”他看着来客打开布袋,里面竟然露出了一个人,一个昏睡着的身着女式裙装的金发少年。
“长得真不赖啊,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他笑着说。
“少罗嗦!解药给我!”
“什么解药?”塞皮恩莫名其妙。
“就是吃了你上次给我的药,他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啊?不会吧?那只是普通的迷药销魂散啊,顶多2、3个时辰就会醒来,啥事没有的呀!你又不是第一次用了!”
“你敢肯定没有弄错?他要是死了,我会活拔了你的皮,你信不信?”
“好好好!你先别急,我去查查师傅留下的药典秘笈,说不定能查出他是啥病症!”
“你可别想从后门溜走,否则的话”
“我的大爷啊,我哪有那个胆啊!要是不信的话,您盯着我行不?”
吉榭尔立马跟着他走入了内室。
修罗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脸上一阵酥麻,还热乎乎、湿漉漉的。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紧接着是一个毛茸茸黑乎乎的脑袋。
“喂!你这家伙,怎么舔我一脸口水!”他低声说。
小黑狗警惕地后退几步,随后又朝他摇起了尾巴。
修罗张望着四周,在U形的柜台后面陈列着一排排层次分明的瓶瓶罐罐,还有不少贴了标签的小抽屉,空气中弥漫着药剂的味道。原来这里是一个药店!内室隐隐可以听见对话声,其中一个声音很熟悉,是吉榭尔。
修罗坐了起来,却恼火地发现自己的手脚还被绑着。
“那个变态,又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骂骂咧咧地,试着让双手从背后解放出来。吉榭尔似乎不想让他受伤,所以绑他用的是布带,但结打得很牢,根本弄不开。
修罗眼睛一瞥,瞄到了一旁的小黑狗,立马计上心来。
“狗狗,乖!快来帮帮我!”
耶氐族人天生具有与动物沟通的异能,就算是猛虎都可以驯服,更何况是一只小土狗。
小黑狗欢快地跑上前来,开始啃他手上的布带。对这只牙刚刚长全的小狗狗来说,这个任务还是相当艰巨地。修罗一边帮小黑狗加油打气,一边竖起耳朵留意内室的动静。在被它弄得满手都是湿糊糊的口水之后,修罗终于体会到了盼望已久的自由。
小黑狗开心地摇着尾巴,得意地想张嘴叫唤,修罗忙用眼神制止了它。他快速地解开脚上的布带,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早已酥麻的筋骨。
内室中的人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丝毫未察觉外面的动静。
身上的蕾丝裙拖泥带水极为碍事,修罗一边低声咒骂里面那个变态,一边哧啦一声,干脆利落地把长裙变成了超短裙。
修罗拉开门闩,前脚刚踏出店门,后脚上顿觉一阵毛毛热热,低头一瞧,小黑狗正抱着他的腿,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怀乞求。
“要我带你走是吗?好吧!你就暂且作我的伴儿吧!”修罗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瓜,一把抱起了它,溜出房门上了大街。
街上一片寂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修罗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去,他唯一确定的就是要离药店越远越好,一定不能再被那个变态找到!
他摸了摸怀中的小狗,看它乖巧地冲自己直摇尾巴:“嗯,瞧你这一身黑乎乎的样,以后我就叫你黑皮好了!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吗?不管了啦,先凑合着用吧。咱们现在上哪好呢?我在这可真是人生地不熟啊!”
小狗朝他汪汪叫了数声。
“嗯?你说你能带我去安全的地方?好吧,我就跟着你,快带路!”
修罗把小黑狗放在了地上,随即跟着它小跑起来。
黑皮抄的都是近路,走街串巷,兼翻墙。这些都难不倒修罗,但当黑皮正想从前方的一个狗洞一钻而过的时候,修罗终于忍无可忍地制止了它。
“喂!你这只笨狗!我这么大个,怎么钻得过去呢?赶快绕路,听见没?”
黑皮呜呜应了两声,马上带着他换了个方向,从另一头绕了过去。
一刻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修罗愕然地看着眼前废弃荒凉的旧屋,即使站在屋外,仍然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骚味,熏得他透不过气来。
随即,味道的主人们,一大群脏兮兮的流浪狗从残破的房门内冲了出来,黑皮亲热地跑上前去,嗅嗅这个,闻闻那个。
“天哪,你这是把我带你家做客来了啊!”修罗哭笑不得。黑皮欢快地朝他汪汪叫着。
“不不,别再做介绍了,哪个是你姐姐,哪个是你哥哥,我都弄糊涂了,你们看起来都差不多!”
流浪狗们友好地朝修罗摇着尾巴,纷纷上前,争先恐后地磨蹭他的腿。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修罗把心一横,在群狗的前呼后拥下,进了破屋。
入夜,修罗把头枕在一只大狗的身上,怀里搂着黑皮,其他狗儿则横七竖八地躺在他的周围。虽然寒风簌簌地从破墙洞中灌进来,修罗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又疲又累的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只是,睡梦中的他不时会飘出几句呓语:“阿狄,你的脸怎么毛茸茸的呀?不许揩我的油,黑皮,讨厌!”
而隔了几条街,气急败坏的某人正在暴走中,吓跑街边三五硕鼠,踹飞路上一对正在亲热的野猫。
注视着恢复寂静的街区,他咬牙切齿地说:“修罗,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