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恍惚中,狄歌强撑着睁开眼睛。
在自己的上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挨自己如此之近,猎豹一样柔韧强健的身体舒展着,修长的手臂支在自己身体两侧,肩膀宽阔而匀称。身影略动了动,纯净闪亮的银发自****的肩头垂下,一如倾泻而下的月色,浑身散发出无尽幽寒。
俊美的面孔俯了下来,伴随着低语。
“纳伊撒我不能眼看着你把自己烧死。”
声音如幽泉般深沉悦耳,带着无法言喻的魅惑。
如此熟悉的声音,如此熟悉的冰寒气息,狄歌的脑海中骤然涌生另一个画面,只是场景截然不同。
原来,上一次在魔石力量失控之时,于冥冥之中救自己于狂暴,并为修罗布下防护结界的人,竟是他!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却为何,内心不愿正视,不愿承认
是因为那个特殊的赌注吗?
还是
此刻,至寒气息的诱惑与残存的理智对抗着,怎样一种煎熬。
狄歌试图抬起身躯,却完全动弹不得。浑身上下,每一寸滚烫****的肌肤都在战栗着,渴求对方寒冽之气的碰触。
自对方冰啡色的眼眸中,他看到了笃定,坚如磐石的笃定。
“不要拒绝我,至少这一次,不要”
发出温柔低语的同时,微寒柔软的唇瓣在狄歌的胸膛上游移,慰贴着那三道灼痛的伤口,带着奇异的力量。
当那美妙的感觉骤失之时,狄歌睁开了眼睛,紫眸中有水雾潋滟的怅然与挣扎。注视着他的神情,上方,曲线优美的薄唇轻扬。
下一秒钟,对方冰寒的身体覆盖了下来。****的肌肤相贴,冰与火的纠缠。
恍惚中,狄歌的唇角溢出低语:“这么做,你会后悔的”
对方轻轻一笑:“我早就说过,心既已沉沦,冥冥之中,一切便已注定。”勾起的唇角移近,吐出无限魅惑的誓言,“所以,永不后悔。”
狄歌再度睁开眼睛,淡淡的月华洒进垂了半边布帘的窗口,映照着他孤单的身影。
坐起身来,****的背脊上有微风拂过。紫眸掠过窗外,定定地凝视星辰寥落的远空。
足以将自己焚化的狂暴燥热感已消失无踪,体内似有一股奇妙的幽寒气息,上下游走,偎贴着每一个细胞。
那种温存、温暖的感觉,似乎,自己依旧与对方融为一体。
像是个奇迹,生平第一次,寂寥的心不再孤寂。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心境。
头脑中还留存着适才的片段,耳畔萦绕着柔情的低语,空气中飘荡着的气息,无边无际的灰暗突然将他淹没。
依然记得前世身负重伤的自己堕入万丈深渊之时,不断下坠,下坠,最后一瞬,映入眼眸的是铺天盖地的曼珠沙华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地狱之花,罪恶、凄绝、热烈的红艳。
曼珠沙华,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不该相见。跌入诅咒的轮回,生生世世。
下意识地垂首,胸膛上那三道紫黑血痕已经不见,恢复了晶莹剔透的肌肤上,留了一丝银色长发。
拈起发丝,看着它在自己的指尖飘飘悠悠,不知落向何方,狄歌发出了低叹。
“苏洛,你我真的要万劫不复么?”
沿着火照之路,脸带青铜面具的修长身影飘逸前行,银发飞扬。即使是恶灵怨鬼的哭嚎,此刻听在耳中也有如琴姬奏出的美妙乐音。
“三弟!”
前方出现另一个带面具的身影,黑发在身后徐徐拂动。
“你这已经是第二次,在任务之外插手魔君的事了!”雷啸语带不快。
“大哥!”疾风的唇角轻扬,“我不会忘记我对你们的承诺,但你们要的只是结果,不是吗?”
“你与魔君的牵绊越来越深,我担心你会误入歧途!三弟,我们都对你寄予厚望,辅佐你成为新一代死神,我们责无旁贷!但是,现在的你显然无法掌控自己的情感,再这样下去,你只会毁了自己!”
疾风微微一笑:“要成为杰出的死神,不正是应该经历毁灭后的重生吗?只要我能顺利渡劫,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怎样的过程来实现,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已做好了准备,面对可能到来的一切。”
“阿涅斯神已经召唤了冥王前去,据说是对上次冥王协助魔君深感不满。我不知道阿涅斯神和魔君之间有些什么过节,但是,你最好不要掺和其中,否则,若是女神怪罪下来,连冥王都保你不住!”
疾风不由想起了圣魔之泪说过的话,淡淡地答道:“她可以一手遮天,可以掌控我们的生杀大权,却操纵不了我们的意志,限制不了自由的心。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世界上有种力量,是她永远也无法毁灭、无法改变的!”
回到卧房之后,疾风若有所思地走向曜石台,对着上面的镜子低声呼唤。
“泪儿,你在吗?”
镜面中立刻显现出一颗美丽的萤石影像,绽放淡淡的蓝光。
“疾风哥哥,你找我么?”清脆的童音响起。
“泪儿,我记得你说过,魔君很像霍格慕斯神的西荜斯”
“是的啊!特别是今世的他那双独一无二的紫眸,像极了西荜斯!”
“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魔君就是西荜斯的数世重生?”疾风沉吟着,“所以阿涅斯神才会将他看成眼中钉,千方百计地要将他除去?”
疾风的问话让魔器沉寂了半晌,悦耳的童音再度响起:“按理说,阿涅斯神散去了西荜斯的魂魄,他是不可能存在于世、进入轮回的啊。而且,我是由他的身体幻化而成,如果他的魂魄依然存在,我应该能感应得到不过,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全然没有呢”
疾风眉头微蹙,冰啡色的眼眸变得异常幽深。
“若是如此,纳伊撒,我就更放心不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