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他深深沉溺其中。
终于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展颜一笑了,如玉的娇颜穿过沉沉夜色,直入他的心房,如一抹春风吹绿了他心中的沟沟壑壑,照亮了他原本绝望的心。
过往的恩怨都泯灭在她这声“保重”里。
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巷子里。
他眼中温柔不在,冷然上车。
当他到火车站时,满载荷枪实弹士兵的火车快要启动。
宗元和谢宝衣已经等在月台。
“哥,火车快开了!”宝衣给他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承珣,这趟山西之行,你大可不去!”宗元若有所思。
“必须去,因为我要博得老蒋的信任。我仔细分析了西北反蒋盟军的动机和现状,不足为惧。倒是炎龙堂里大小的事就要靠你们了,务必小心。”他拉过宗元,压低声音,“我走后,她的事你也多上心,再也不能发生类似昨天的事情!马上从金蛇分舵调几个得力的人做暗哨护她周全。”
“一定。”宗元沉声应着,“昨天那件事我也倍感蹊跷,你与叶小姐的事,怎么就这么巧被那群不入流的瘪三钻了空子,我和袁羊细究下来,果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谁?”他眼中狠厉再起。
“还能有谁?你的前任红颜知己。”宗元神情不屑,“她把你和叶小姐的关系卖给了那群人。”
唐承珣目光深邃,“盯紧点儿,如果她再敢越雷池一步,就做了她!”
“好!”宗元幽深的眸子闪过不为人知的火花。
“报告唐师长,我二十三师已整装待发,请您检阅!”二十三师的朱参谋长迈着军人特有的步子,向他行个军礼。
“好,马上就去!”他对他挥挥手。
“哥,你这次上前线,也不给干妈说一声,等干妈知道了,我可不替你打圆场了!”谢宝衣嗔怪道。
“如果说了,我还能走?我走后,你们负责给她解释。”唐承珣意味深长的望了眼宗元和宝衣,眉眼含笑,“保重!”
“唐承珣,等等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高挑的军装女子提着红色手提箱奔了过来。
“金明珠。”宗元喊了一声。
“还好,还好,你们还未启程······”金明珠放下手提箱,累得大口喘气。
唐承珣冷眼看着满身灰尘,疲惫不堪的金明珠,“金秘书,这次的山西之行,名单上没有你!”
“我是你的机要秘书,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神情坚毅。
“好,好——”唐承珣笑着向她伸手,金明珠大喜,忙伸出手回应。
他终于肯理会自己了,金明珠如花的笑靥满含期待,齐耳短发晃动。
“咔嗒”一声,金明珠右手已被冰凉的手铐铐住,手铐那一端赫然是月台的铁栏杆。
“你不能这样对我!”金明珠气的七窍生烟,望着唐承珣,“我要与你一起上前线。”
“金司令作为先遣部队昨天就已率军开往太原,你,必须留在上海。”唐承珣眼神坚决而冷漠。
金明珠是他顶头上司金必武唯一的孩子,不要说她是个女孩子,就算她是个男子,他也不会让他上前线,因为金必武每次都身先士卒,战场上事必亲躬,他从心里佩服那位表面粗鲁,内心正气凛然的司令。
战争无情,他不能让金必武唯一的孩子涉险,必须为金家留一条根。再加上金明珠对他的纠缠,无论出于何种考虑,他必须把她留在上海。
“放开我,唐承珣,我有爸爸的手谕,必须跟你们一起走!”金明珠用力晃动手铐,铁与铁的碰撞,一股“嗤嗤啦啦”的响声,划破黑夜破晓前的沉寂。
“宗元,金小姐交给你了,我走后,把她送回金公馆。”唐承珣微微颔首,大步走向正在鸣笛的火车。
“唐承珣,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有你们司令的手谕!你怕我是不是,你害怕和我相处,你害怕会爱上我!唐承珣,你回来······”金明珠望着远去的背影,歇斯底里,喊声最后变成了哭泣。
“别哭了金小姐,火车已经开了。”宗元打量着一向大大咧咧的金明珠,这女人一直爽快干脆,如今怎么也磨叽起来。
金明珠不屑的扭头,不去看他。
“金小姐,我哥已经有了心上人,你醒醒吧!”谢宝衣给她打开手铐。
金明珠两脚生风,追着已疾驶而去的火车跑着,大喊,“唐承珣——唐承珣——”
宗元望着追不上火车蹲在地上大哭的金明珠,摇着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一个蠢女人!”
谢宝衣星眸闪亮,微笑望着他,“喜欢我哥的女人,我哥不喜欢,我哥喜欢的女人,又不喜欢他。世间多少这兜兜转转的情事,找个两情相悦的人白头到老,很难吗?”
宗元脸上的笑意顿失,不敢直视谢宝衣,忙转移话题,“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把那个女人送回家。”
“阿元,我有话跟你说——”宝衣满腹深情,不知如何开口。在她懵懂的少女时代,就爱上了这个男人,整整五年。
五年前的某一天,在她看到宗元搂着歌厅女子花天酒地时,心口竟然莫名的疼了,才猛然发现对宗元的感情不再是纯粹的兄妹之谊。
五年中,她看着他身边的妩媚女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心已麻木,无数次的表白还未出口,就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
他对她的拒绝总是在无声中,她知道他不忍看到她难堪。
“天真的有些凉了,”宗元打个哈欠,“我回家睡觉去。”
谢宝衣望着越来越远的修长身影,心中一阵凉意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