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就听到金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不走——我要跟大妈和哥哥们住在一起!”
“你这孩子,妈妈都走了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惦念着你,如今一回上海就奔你来了,你也不跟我亲近!”田艳秋独特软糯的声线带着哭音。
“我不认识你!大妈才是我的妈妈!”金子紧紧抱着何玉芯的腰身不松手。
“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啊!金子,我的亲闺女——妈妈这么多年忍辱在外全是为了你啊!”田艳秋试图握住金子的小手,金子灵巧地躲在何玉芯身后。
“大姐,大姐,她听你的。你跟她说好不好,我才是她亲妈。”田艳秋看到何玉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何玉芯长叹一声,转身牵起金子的小手,道,“金子,当年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如今她回来了,你快去唤她一声妈妈。”
“我没有亲妈,只有大妈。”金子继续闪躲在何玉芯身后。
田艳秋满脸失望,悄然擦落眼角的泪水。
叶青然看到这一幕,心中却高兴不起来。她曾经恨田艳秋抢走父亲,让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恨田艳秋当年狠心抛下几个月大的金子奔了前程。
此刻金子不认田艳秋,不正是她想看到的吗?
可她心情却十分沉重。因为她如今也是一个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痛,她也受过,无论当初田艳秋抛弃孩子的理由多荒谬,她都不想看到一个母亲因为孩子不相认而心酸。
“这件事,你别操之过急。”叶青然淡淡瞥了眼田艳秋。
田艳秋浓妆艳抹,一身水红妖冶的旗袍紧紧裹住日益丰腴的身子,眼角鱼尾纹隐隐,浑然没有了昔日的美艳和灵动。
田艳秋望向她,长长叹息一声,“刚到上海就听说你回来了,如今可算苦尽甘来。大姐也能过上好日子了。我现在有了容身之地,想把金子带出去住?”
“我哪儿也不去!”金子声音虽小却也底气十足。
“金子马上就七岁了,这孩子跟着我睡了六年多,你要把她带走,我第一个就不同意。”何玉芯冷冷看着田艳秋高开叉到大腿根的旗袍,“金子马上就要上小学,我想让她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环境里,如果你不能给她,就别再提带走她这句话。”
“难道你们就不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她是我女儿——如今我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跟着你们?”田艳秋怒火朝天,“我今天势必要把她带走,我也可以供她上学,穿洋装。走,金子,跟我走!”
金子吓得直哭。
“你把孩子吓坏了!”何玉芯护住金子,斥责起田艳秋来。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带走就是,谁也别想拦我——”田艳秋伸手够着何玉芯身后的金子。
叶青然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扯过田艳秋,“你还好意思说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了哪里?那个时候金子在你心里怎么没有一点儿位置?如果你搬回家住,金子就可以跟着你。否则免谈。”
“你们别以为我孤家寡人啊,我如今是第二集团军五十三旅副旅长周云山未过门的第七房姨太太——”田艳秋猛然捂住了嘴。
叶青然狠狠把她拉到大门口,“当着孩子的面,你都胡说些什么?就你现在这种身份,金子你是带不走的!如果想她了,你就把脸上的脂粉和香味儿洗净了,再踏进这扇门,免得你站不正行不端把孩子给教坏了!”
“我怎么站不正行不端了?我也是凭本事吃饭?我赚的钱养个孩子绰绰有余!”
“我不想再跟你白费唇舌,你走吧!金子第一次见你,需要一个接受过程。你要有心里准备。”
田艳秋重重叹气,极不情愿的瞅了眼内院金子娇小的身影,走出叶家大门。
叶青然懒得再看她,索性关上大门。
一双有力的双臂推门而入,揽住她的腰肢。
是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