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然快步跑出万安百货,心中五味杂陈。
亲眼看到父亲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震撼远远大于道听途说,他们看起来那么亲密幸福,而妈妈每日见不到爸爸,常常偷偷以泪洗面的痛楚谁又能知,她恨他们!
就这样漫无目的得走着,她来到霞飞路一栋很别致的洋房别墅旁,倚在洋楼外铁艺围墙上,委屈的泪水一涌而至。刚才她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在那个女人面前输了阵势,可现在,她终于憋不住了。
想哭就哭个痛快吧!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雪白的脸颊滑落。
哭,真是软弱的表现,她狠狠抹去眼角那廉价的液体。
良久,她昂起头,望向蔚蓝的天空,有几只鸽子飞过。
已近中午,太阳有些刺眼。自己这个样子不能让妈妈看到,叶青然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瞅到别墅门口有一个不小的假山和喷泉,真是太好了,先洗洗脸,等眼睛的红肿消下去再回家吧。
这是谁家的洋房啊,虽然地处繁华喧闹的霞飞路,可它却像隐藏在熙熙红尘中的世外桃源,幽静而神秘,铸铁大门口竟然有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
叶青然用手接了点喷泉上的水,敷到脸上,闭上灼热的双目。清凉的水舒缓了眼睛的红肿,真舒服。
一阵极有韵律的脚步声微微响起,叶青然似有所感,猛然睁眼,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已站在她身侧,递向她一个雪白的手帕。
双目相交,叶青然第一次清楚而真切地看到了他的面容。狭长的桃花眼若春水荡漾,鼻若悬胆,薄唇上荡起一抹不明的笑容,风流奕奕。他着一身合体的国民政府高级将领军装,眼神专注而犀利,脸上如刀刻斧琢般的线条彰显着男子天煞王者的罡气与久居高位的气定神闲。
又是他!
唐承珣。
叶青然一脸惊恐,转身就走。
“到家门口了,进去喝杯茶?”唐承珣失落的收起手帕,嘴角依旧噙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望向她。
天哪,三转两转,竟然转到他家大门口了,光看房子就是大手笔,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叶青然头也不回往回走。她刚才的无助和伤心他都看在眼里,她的伶牙俐齿,她的倔强脾气,统统不见,展现在他面前的只有梨花带雨的落寞,他身边的女人都是缠绵多情的,像她这样一见面就和他划清界限的,她是第一个。她胸有成竹的演讲,英姿飒爽地跳墙,发怒咬他那一幕幕交替出现,她的无助伤心,刺痛了他的双眼,心弦上似乎有什么被拨动,久久不能平息。
望着快要消失的身影,他不甘心!
一次一次的躲避和视而不见,他受不了!
他大步追上,一把扯住她。
叶青然冷冷的望着有些怒气的男子。
唐承珣直视她的双眼,“我们谈谈?”
“唐先生,我们很熟吗?有什么需要谈的吗?无非是我的容貌激起了一向风流成性的你的猎艳之心,或许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能让你青眼有加,是万分荣幸的事,但是对于我而言,只是觉得恶心。”叶青然不留情面的说着。
唐承珣自嘲地笑了,“恶心?真抱歉,叶青然,我只带给了你恶心。初次见你,出于男人的本性,我不否认有猎艳的心理在作祟,但是,当我把玄铁令给你戴上的时候,你觉得我仅仅把你看成猎艳的目标?知道吗,玄铁令可以掌控我和炎龙堂的生死!我把它交给你,就等于把我的生命和炎龙堂的存亡交给你!”
炎龙堂,叶青然听说过,最近几年从云南流入上海的大帮派,一直从事着烟土和军火的买卖,它旗下不光有无数赌馆和妓院,还有大型银行和百货公司。没想到,唐承珣是他的幕后操纵者,但这一切,和自己有关系吗?
摆脱眼前这个难缠的男人,就真的没关系了。
“唐先生,请放开你的手。”叶青然很是气愤。
“如果不呢?”唐承珣坏坏地冷笑,“上次你咬的伤口还没痊愈,这次你准备咬哪儿?”
叶青然看向他的手腕,两个豌豆大的伤口已经结痂,出于少女羞涩的本能,她脸庞微红,精致的五官上愤怒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些细微的变化唐承珣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她精致的容颜顿时映入他的眼帘,那双秋水般的双瞳,像黑色宝石一样闪着晶莹光芒,引着他向前深入,探究。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清新淡雅,使他忍不住低头离她更近,她的唇近在咫尺,是那么的诱人,他吻了下去。
就在唇与唇接触的一刹那,他发现力图挣脱他怀抱女子的眼泪,顺着双眸流下,透明而晶莹,仿佛黑夜里的点点星光,美好而遥不可及。
他内心的狂热顿时倾灭,他的唇伏在她的耳朵上,“你注定是我的女人,记住,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接纳我。”
他松手,她头也不回地跑掉。
望着逐渐淡出视线的绿色身影,他以唇覆在手腕上的伤口,眼神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