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这两天时间里韩岳忙得焦头烂额,白天要和薛虎一起去寿龙岛走访查看,还要推敲考核的具体细则与流程。
晚上一边要教韩锦娘学习阿拉伯数字以及简单的加减乘除法,同时也要把今后的规划思路整理成方案以及量化指标,曾经在大学做过市场调查兼职的韩岳对于数字特别敏感,而且量化的数据也能够一目了然地进行分析评估。
薛延这些天都在准备招兵考核的各项道具,王二奎则被韩岳派去旅顺城,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联系萧义山。
大明崇祯二年六月二十一日,王家岛码头广场聚集满了岛民,连守备徐祖民以及千总吴横、钱大拿都被吸引而来。
王家岛码头广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广场,只是码头临时装卸货物的地方,也具备校场功能,所以铺满砂石的广场还算平整。
广场中间被麻绳圈出一块20米*20米的正方形区域,那就是考核的主会场,靠北边的地方放置着一排桌椅,是给守备、千总、百总等军官观摩的主席台。
凡是参加报名的青壮少年年都会从薛延手中领取一个号码牌作为参赛的资格,然后一个个按照号码牌就站在正方形区域内。
而围观的岛民则围在四周观看。
这次考核的主考官也是唯一的考官就是韩岳,因为他手中那一叠厚厚的表格只有他能看懂,也只有他会填写,就连薛虎也对这种新奇的考核统计法摸不着头脑,当然锦娘作为后世数学知识体系的入门者是可以帮助韩岳进行简单的统计的。
不到一刻钟,三百多人报名的小伙子们就已经密密麻麻地站在中间那块正方形区域内,一个个神情激动、跃跃欲试。
薛延最后汇报的时候报上的数字是356人,比韩岳预计的效果要好的多,看来‘吃饱饭’确实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韩岳估计这么多人考核至少一整天时间才能考核完毕。
“韩百总果然是少年有为啊,一个招兵的现场就搞得如此声势与影响力,是我王家岛今年来最轰动性事件了,看那些个渔民、盐民、农夫今天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赶来观看,啧啧,真是声势浩大,韩百总前途不可限量,这都有赖守备大人教导有方。”坐在主席台中间的钱大拿今天穿得像一个员外,满面堆笑着对徐祖民奉承。
徐祖民本来就对韩岳搞出的这次招兵考核颇感兴趣,听到钱大拿这么说,面上笑容更盛。
“韩贤侄这次可是下血本了,一两的饷银还管三餐饱饭、五日一荤,看来守备大人今后在粮饷上要多照应一下韩贤侄了。”另一边的吴横有意无意地看了徐祖民一眼也跟着说到。
“老韩家的家底子还是硬气啊,韩宽老小子当初咋就攒下了这份基业呢,那时候他不是追着我老向我借钱吗?”提到钱的事情,钱大拿两眼放光。
徐祖民不是糊涂人,听得出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在粮饷配额上偏向韩岳,毕竟东江镇粮饷一直很紧张,大家平日里也为了粮饷私下争得不少。
“少恒向我汇报过,今后的他的粮饷按照王家岛之前标准发放,而且他只要50人的定额就够了,其他的他自己会想办法,吴千总、钱千总可以放心了,本官会做到一视同仁的。”徐祖民冷笑一下。
“哈哈,没想到韩百总有这样的能赖,看来他会给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惊喜呢。”钱大拿打了个哈哈。
听到韩岳自筹粮饷,吴横心里冷笑一声,他在王家岛有铁器作坊、有捕鱼船队、还会从一些走私中抽取一部分红利,再加上其他产业也只能够勉强支撑80人左右的精锐家丁队伍,其他200多人的士卒都是一些老弱不堪的岛民,平日里都被他打发到产业里干活,他韩岳一个毛头小子有何能耐自给自养一支100人左右的队伍,就算让他单独镇守寿龙岛又如何,那个贫瘠的小岛难不成还能挖出黄金来?
“二位可能不知道,少恒去了一趟旅顺城,结果就拉回了一百石的粮食,前几天他还专门给我运来了五十石。”徐祖民瞟了一眼吴横。
“一百石粮食?”钱大拿有些不可置信,连吴横都转头看着徐祖民。
徐祖民抚着胡须点了点头,两人心头都是很震惊,要说一百石粮食放在平时并不算多,也就大概一百亩地的产量,可现在东江镇粮荒的时候韩岳居然能随随便便就能弄到一百石粮,这让人不得不惊讶韩岳的手段。
吴横和钱大拿都沉默了下来,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
而此时,韩岳已经站在主席台前临时搭建的一个平台上准备开始宣布考核。
望着台下350多名青壮少年,韩岳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迈之气,‘大丈夫将兵百万,马革裹尸’的豪情填满胸膛。
“诸位王家岛的少年儿郎们,首先非常感谢你们对我韩岳的信任来参加这次招兵考核。”韩岳站在台上朗声宣布,他本就高大俊朗,此时穿着正七品的武官朴子更显得威严四显。
台下的350多名青壮少年听到韩岳的开口,一个个都下意识地站定不动,神情都高度集中。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男儿在世该如何立足才不枉此生?是娶妻生子开花散叶?是积攒万贯家财?是置百亩良田?”
“不瞒诸位,我韩岳以前是个纨绔子弟,过着有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何夕,但是不久前,我韩岳经历了一次生死让我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人的一生,命只有一条,或死于疾病、或死于饥饿、或死于事故、或死于安泰,但这样的死意义何在?”
台下的少年儿郎开始沉默,就连主席台和周围的岛民都一个个开始思索韩岳的话。
“我相信,你们之中有很多都是从辽东之地逃过来的百姓,为什么你们要逃,为什么你们会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因为你们的家被毁了、你们的房子被烧了、你们的田地被占了、你们的父母妻子兄弟姐妹被杀了。”
韩岳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刺进了很多人的心,一幕幕过往的悲惨随着记忆涌出,有些逃难而来的辽民眼中红润,有些想到鞑子的残忍握紧了拳头,但谁也没有出声打断韩岳的话。
“活下来是值得庆幸的,但是我们就安稳了吗,鞑子就不会像肆虐辽东一样肆虐王家岛吗,到那时候我们怎么办?还是要逃?能逃到哪里去?山东?江南?广南?还是海外?”
“我们逃不了了,也无处可逃,鞑子的铁骑会不停地追赶我们,直到把我们赶尽杀绝,直到灭亡我华夏。”
“我们能做的唯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拿起武器与一切想夺我土地、杀我亲友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
“当然,我韩岳只是一个百总,我只有100个兵额,不能仅靠着这100人杀光鞑子,复我辽土打到鞑子的老巢,把他们赶回白山黑水之间。”
“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只要有100个我们这样的人、10000个我们这样的人、1000000万我们这样的人,那么守土何须长城,保家何须逃跑?”
“诸位都是少年儿郎,是我华夏的中坚与未来,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华夏独立,少年自由则华夏自由,少年进步则华夏进步,少年胜于鞑子则华夏胜于鞑子,少年雄于东方则华夏雄于东方。”
韩岳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也激荡在每一个少年的心中,此刻他们都忘却了来参加招兵考核的初衷,这一刻,少年们内心澎湃,韩岳已经开始悄悄在他们心里埋下火种。
看着台下一个个望着自己神情激动的青壮少年,韩岳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这些穷苦的岛民子弟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被他们洗脑,但是这些少年眼中的夹杂着一丝迷茫的期盼却在传递着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我辈少年当如此!
另外可能也没有人注意,韩岳一直以华夏自居,却没有提大明,这是他在有意地灌输家国观念,他不希望他今后的队伍还残存着愚忠的思想,大明已经无药可救了,大明曾经代表华夏,但华夏不是大明,他不会随着大明覆灭,也不会抱着希望期待有中兴的一天,连他自己都可能没发觉,他内心的欲望已经开始发芽了。
“我宣布,寿龙岛百总队招募考核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