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意思！”
萧含玉趴窗台上看着下面的演武场。今日只有三两只小猫在那里切磋，让看惯了高手过招的她，顿感无趣。
整个人懒洋洋地坐了回去，看到陪在一边的萧赞，随口问道：“萧赞，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萧赞微微一笑。跟着这位小主子有几年了，虽然身份不同，但他曾经的梦想也算实现了。而且小主子待下人宽厚随和，又舍得放权，比以前在自家的时候，还要自在几分。他自然也要尽心尽力为小主子出份力。
“西市新来个杂耍班子，有那么一两个节目，还算拿得出手。郡主要去看看么？”
萧含玉勉强有了点兴趣：“新班子？既然你这么说了，想来还值得一看。”
站起身，又停了停，惋惜地说道：“可惜小晱子不在。他一向爱热闹的。”
临上了车，萧赞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萧含玉。萧含玉大眼睛眨了眨：“有什么话说就是了，我又不会怪罪你。”
萧赞思索着开口道：“郡主有空，不如去萧家一趟。听说你哥哥在族学里受了伤。”
萧明则自小在萧家的族学里学习。族学是由萧正源一手建立的，专供萧家宗族的子弟学习的地方，请的也是饱学的夫子。偶尔也会收一些家族亲戚的子弟。
按理，以萧明则的身份和地位，族学里其他的学生应当不敢对他无礼。那萧明则这次受伤，就有些不寻常了。
“转道，去萧府。”
萧含玉目光幽深，眼底一丝煞气闪过。
萧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在心底计算出萧氏兄妹在自家小主子心里的份量。
临近萧府，萧含玉又吩咐走偏门，不许惊动萧家人。
让人叫开偏门，萧含玉脸色阴沉走了进去。
“看着她，不许走露消息。”
看着偏门的婆子正在惊奇郡主娘娘怎么会从这里进府，想着赶紧去给夫人报个信。不想一名凶神恶煞的禁军手扶腰刀，虎视眈眈地立在身畔。婆子打了个哆嗦，立刻熄了报信的心思，战战兢兢地缩回小屋里，再不敢露头。
在萧含玉的嘱咐下，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入了府。偶尔撞见一两个下人，也都被拘了起来。
萧含玉带着人熟门熟路地走到竹石院。竹石院有三间正房，不算大，但萧明则一人居住，却是足够。只是院子里因简陋而显得有些空旷，除了一丛墨竹和石桌石凳，竟是再无其他。
正房里传来怒骂的声音，萧含玉一听便知是弟弟萧明绎。再看院子里还有五儿，便知姐姐也在。
控制住一院子的下人，萧含玉眼睛微眯，放轻脚步，走进正房。声音是从里间传来。萧明绎张狂的声音，还有萧云倩低泣的声。
萧含玉在丝质的屏风外站定，透过半透明的屏风，隐隐看到里间人影闪动。
“萧明则，别以为你是原配嫡子就想踩在本少爷头上。你娘连个小妾都争不过，怪不得生下你们几个，全是一帮窝囊废。”
“我告诉你，你趁早去祖父面前认错，就说这次全是你先动的手。本少爷一高兴，兴许放你一马。”
“就算你不愿意这样做，本少爷也不怕。有爹和娘护着我，我肯定吃不了亏。至于你，那本少爷就不保证了。”
“本少爷话放在这里，你要敢将学堂发生的事说出去，以后休想有好日子过。”
“哭什么哭？一脸的晦气样。本少爷看着不痛快。我一会一定回禀给娘，让她好好教教你规矩。萧家有你们这对兄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听着萧明绎在里面骂骂咧咧，萧明则却一声不吭。萧云倩原本的哭声也在萧明绎的骂声中强压了下去。
萧含玉只觉一股火气从心底窜出。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疼爱的好弟弟。在自己面前总是乖乖巧巧，背后居然是这样一副面目。在嫡兄嫡姐面前大呼小叫不算，还敢出言威胁。如此嚣张跋扈，必是跟他背后的倚仗分不开。
而自己的哥哥姐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过的竟是这种日子。如此卑微的样子，简直叫人怒不可遏。
“规矩？你还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么？”
萧含玉一脸寒霜，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怒视着满脸倨傲的萧明绎。
萧明则头上缠着布巾，面色苍白如纸，神色萎顿地靠在床头。萧云倩则坐在床边，低垂着头，泪如雨下。
“二……二姐？”
萧明绎心里一惊，脸上有些慌乱。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二姐居然一声不吭地进了府。那刚才的话，岂不是都让她听到了？
萧含玉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到床边。
萧云倩在看到她的时候，迅速将泪擦去，然后垂首站到了一边。
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萧明则的伤势。鬓角的头发里，还有脖子下面还有残留的血迹，想来当时伤得不轻。
萧明则睁了睁眼，眼神有些迷茫，黯淡得很。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叫了声“二妹妹”。
萧含玉眼睛一红，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安慰道：“大哥别怕。我马上让人去请太医来。很快就会好的。”
说完，转头吩咐了下去：“去找太医院的王太医来。”
又指着四喜道：“你去厨房，替哥哥炖些补品。不管什么好东西，这里若是没有，让人去宫里找糖霜拿。”
待事情安排好，她这才正眼去看萧明绎。见他脸有仓惶之色，不住地朝窗外瞄去，不由得冷笑一声。
“怎么？想等人来救你？”
萧明绎身子一僵，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二姐，你误会了。二姐一向疼爱我，从不为难于我，小弟又没做错事，哪用得着人来救？”
萧含玉扶着萧明则躺下，让他安心休息。便将一干人带到了正堂。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大哥是怎么受伤的？若有一字不实，休怪我翻脸无情。”
萧明绎长得白净可爱，又有荣氏替他打点，在萧家的地位早就超过了嫡长孙萧明则。除了在萧含玉面前学着收敛几分，根本已经被宠得无法无天。
听了萧含玉的话，萧明绎心底不停地计较，要怎么才能将自己从这事里摘出来。
“大哥没按时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被夫子骂了，心里有些不快。回座的时候，不小心将堂二伯家昌表哥的砚台给打翻了。昌表哥生气，便与大哥争执了起来。然后大哥就动了手，打了昌表哥。昌表哥气极，顺手拿了我桌上的砚台，砸了大哥的头。”
萧云倩在旁边听了，有些不服地张了张嘴，欲要辩解。却被萧明绎瞪了一眼，立刻红着眼，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我跟你说过吧？若有一字不实，何怪我翻脸无情。我再问一遍，刚才的话，可有不实之处？”萧含玉坐在正位，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明绎，让他感受到无形中巨大的压力。
“我，我没撒谎，不信你问大哥。”萧明绎硬着头皮说道。
心里却在暗暗庆幸，幸好当初为了防备这事让这个郡主二姐知道，已经与学里的人都套好了话。大哥与大姐已经被娘压得抬不起头，想必不敢与自己作对。
事实到底如何，萧含玉早让人去查去了。她不怕萧明绎说谎，只是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是不是事实，我自会查明。现在，你给我跪下。”
萧明绎顿时炸了毛，跳起来嚷道：“凭什么让我跪？我又没做错事。”
萧含玉一脸坚决，这次，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就凭你之前说的那番话，我现在就教教你规矩。你跪是不跪？”
萧明绎顿时哑口无言。这样的话他不知说过多少遍，只是从来都背着人。谁知道今天这么背？居然被这个郡主二姐给听到了。
还要庆幸荣氏一直教诲他，不要轻易得罪这个郡主二姐，这才会收敛脾气，在二姐面前装乖卖好，换得她对自己的疼爱。
这会被她抓个正着，萧明绎心里再不愿意，也只得低头。他刚才已经看过了，整个院子已经被二姐的人控制了，想来自己带的人根本没机会去正院求救。
“要我让人教你怎么跪吗？”
等了良久，萧明绎一直磨磨蹭蹭的，企图就这样混过去。可谁让萧含玉这次偏偏就较了真呢？
见蒙混不了，萧明绎一咬牙，还是跪了下来。膝盖甫一和坚硬的地板接触，便让他叫苦不迭。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这样被罚过跪。心里不由得恨透了萧含玉。
见萧明绎服了软，萧含玉怒气也缓了缓。起身去内室看大哥。
萧明则一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在萧明绎被罚跪的时候，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于是在萧含玉再进来的时候，便拉着她为萧明绎求情：“我的伤不重，都是小事，你何必发火？二弟还小，你还是饶他一次吧！”
萧含玉一怔，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她一心为他出头，不想让他受委屈，难不成错了不成？更何况，就凭萧明绎的那些话，不光是他们，更是连母亲也牵连上了。难道也要她忍下来？
“他的话，不仅侮辱了你们，更是侮辱了母亲，难道这样，你们也要高抬贵手，不去追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