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拾荒的穿越者
西雅图雨不休。
天色阴霾，淋漓的碎雨粘着路人，不肯就此逝去。
雨雾袅袅，钢筋水泥般的丛林被笼罩着。偶尔起微风，闪露出狰狞的硬实骨架。街边有路人，形色冷漠，快步行来，又匆匆融进模糊的天色中。
正在垃圾桶里“潜水”的陈风还有点愣神，他有个不好的毛病，常常无故的思维发散。
“唉，日子难过啊！”思维漫游到无界的陈风回过神，哀叹道。
垃圾箱内，屙渍底处，扫到一个半满的易拉罐，扒拉开，倒尽余味腥臭的液体，再将罐身压缩捏瘪后，“嗖嗖”的消失在手掌肉心处。
骚臭腥熏，恶心至极，陈风处之泰然，毕竟穿越前的日子都是这样朝九晚五过得，收集垃圾、分类整理，打包存袋，卖给废旧收购站。
不知被多少玻璃碎渣划破手，不知被多少腐烂杂质冲过鼻，不知被多少路人冷过眼。
“熬吧，慢慢熬吧……”又叹息道。
左手跟着右手，一个接一个，“嗖嗖嗖……”，倏地消失，自带音效。
咦，真是奇了，一个走街串巷的拾荒佬，居然有这样的技能。
非是障眼法，而是【折缩空间】，藏与肉身的某种次元空间袋，【体积50立方米】，大小差不多类似豪宅别墅的厕所。
被“穿越大帝”翻牌的穿越者们，甭管是肉穿还是魂穿，总得有点可以自恃的“金手指”。没错，狗屎运的陈风也算的上一个穿越者。
物体接触到身体皮肤即可，陈风就像一个手法高明的魔术师，小手一搭，眼一花，东西便没了。
唯一的缺点是收纳入【折缩空间】的物体，有重量限制，陈风估摸着，物体必须能被自身托举地面，方可收入空间。设定有点欺负人，陈风瘦骨伶仃，不到一米七，肩抗两袋50kg水泥就很了不得了。
搜罗的差不多，陈风爬出垃圾箱，一个路过的黄毛洋鬼被吓一跳。错开身子，绕过他，骂道，
“他妈的，舔我蛋蛋，该死的流民。”
受惊的路人嘟囔着绕过，快步离开。
哦，还有个不着调的【翻译模块】——辩音不识字，面对面交流倒是无碍表达，可惜无法识别其他国家的文字，机制不明，功能不全。
“到底要干点嘛？”陈风困惑的厉害，随意将几个瓶罐扔进废旧的托盘小车。
陈风没啥文化，对垃圾回收倒是有点职业心得，毕竟断断续续浪荡拾荒界十几年。他不是没追求过改变，可惜根本无又一技之长，根本找不到啥体面的工作。
外卖、搬砖、打杂、贴性病小广告……什么没尝试过，活计零散，非长远之计，保安、清洁工之类的苦力也是求之不得，毕竟他流浪的黑户身份严重制约他的人生规划。悲催的是，即使他穿越了也不过是个偷渡身份的拾荒者。
其实最关键不是他要面子，只是他没什么本事罢了。烂命一条，臭嘴一张。
回收的垃圾已装满，堆成个颤巍巍的小山头，缠绳绕扣，此地距离回收点挺远。为防掉落，白白浪费一天劳作，陈风拴系的很结实。
推着小车行走，像个标准的美国流民，衣衫褴露，异色的鞋带脱落绊脚，跪下重系时，思维又开始发散，“在美国拾荒好像比在中国强点，人家可是美帝？”屁股烂而决定的‘美分’想法。
抬头，突然看见前面十米处，一个幸福的傻缺小孩流着鼻涕，举着笔记本，兴匆匆冲向一个红黄色的机器人，设计前卫，流线体的构造看起来非常高科技。
陈风兴奋的浑身颤栗。
“老子穿越到漫威位面了？”看过不少电影的陈风终于确认穿越位面。
“钢铁侠，能给我签个名吗？”小孩的话语似乎证明了陈风的猜想。
“当然。”钢铁侠倒是显得十分亲民，没有电影中的公子纨绔感。
“谢谢。”小屁孩兴奋的说道，朝着不远处的年轻女子喊道，“妈妈，我拿到钢铁侠的签名了。”
小屁孩说完朝着女子跑过去，投入母亲宠溺的怀抱。
“等会……”旁边激动的陈风突然冷静下来，“钢铁侠的总部不是在纽约吗，怎么跑这来？难不成周围有什么超级大反派……”
身子骨弱的陈风赶紧四下打量，想找个角落猫起来，毕竟超级英雄的战斗毁天灭地，不是他这种路人可以掺和的。
可是下面的惊天一幕，却让陈风忍不住狠搓眼皮，又猛掐下大腿肉。
“痛，痛……”咬舌叫道，痛感证明不是虚幻。
亲民的“钢铁侠”并没有喷出淡蓝的电离气体飞升，炫酷离开。而是等着某个亚裔超人和黑妹神奇女侠跟上，一起爬进了街旁招手的黄出租车。
画面太美，漫威和DC的首次碰撞让人忍不住“心（高）旷（chao）神（叠）怡（起）”。
黄红相间的“钢铁”侠爬车时，显得特别臃肿，卡壳的样子。上车后他又尽量缩着脖子，防止狭窄的车厢颠簸磕烂“塑料”头罩。
推着拾荒车的陈风有点懵逼，站立街头良久，无法脱离“钢铁侠乘出租车”的幻觉。直到身后被一群奇形怪状的人类拥挤包围，刚巧他站在了红绿灯交叉口，现在红灯管制期。
哟，货色挺多，怪人们形象令人目不暇接，牛鬼蛇神祸世的荒谬错觉。
夹裆的暴风兵，喘粗气的掉毛兽人，眼影重的像黑洞的老猫娘，绑塑胶胸的蝙蝠侠，满身肥油的矮绿巨人，一大群艺术爱好者熙熙攘攘，热闹无比……
恁娘滴，差点被一群专业cospaly骗到。捂脑门差点跪倒，陈风彻底败退。
“好像过山车啊……”推着垃圾小笼车的陈风感叹着，虽然他从未去过游乐场，倒是在山坡上滚过“风火轮”。
继续推车前往回收点，陈风又忍不住开始了思维发散，回想起刚穿越之时的情景。
那天午睡过后，陈风打着哈欠，拉开简易门板时却突然发现变了天。原本他的小木盒屋建在桥洞下，门前五米外有条拥堵的臭水沟，头顶是掉灰的水泥桥板，终年不见天光。
开门时突然变成淅沥沥的小雨天，门前一堵斑驳的青石墙，涂鸦痕迹模糊。陈风退回屋内，掩门关上，稳定了下跳到嗓子眼的心肝脾肺肾。壮着胆子，开门，还是刚才那堵墙……
无奈出门，又看见胡同外路人的金发碧眼，脑内传出【翻译模块】违和的同声传译，脑袋又不由胀痛了几分。
“穿越就穿越呗，为啥不是魂穿，难道老子就没有少爷命吗？”当时的陈风如是想道。
因为伴随穿越的除了那个5平方米的简易木板房外，还有屋内的各种瓶瓶罐罐——床单被褥小马扎，菜刀钢管蚊帘纱……全是苟活的日常用具。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对陈风充满恶意，就像踢垃圾桶一般，把2016的他踢回到2012的美国，继续捡破烂。
神游的思维被打断，缘与鼻窦间开始徘徊异臭，一股若隐若现的尿骚味。
美帝也有顽疾，经济低迷，无家可归的失业流民众多。西雅图市的大部分流民又集合到先锋广场，成为城市的脓疮。这里常推挤着大量的无业游民，三五成群，肆无忌惮的占据着有防雨遮棚的长凳座椅。
台阶上，绿化地，餐厅门口，或躺或蹲，懒散的人流蠕动着，麻木无奈的等待救济。先锋广场算的上西雅图的城市名片，象征着西部淘金的辉煌史，不啻与太空针塔。
路灯杆下，有一深绿遮雨大伞，伞下有人。
几个颓废的蓄须青年将聚丙乙烯材质的水桶放置，桶口朝下，有节奏的敲打桶底面，拼凑另类的“动次打次动……”韵律，有格调的行乞着。
低头快步走过，此地常有中国游客观光，陈风内心有点臊的慌，拾荒对比洗盘子的偷渡黑工，貌似真的有点丢人，尤其是带金手指的穿越者去拾荒，鳖孙到极点。
拐进一处阴暗的胡同，淅沥沥的雨还在不停的下，时停时骤。胡同洼凹处积水，陈风嫌恶的垫着脚尖踱过，七拐八折，终于来到一处隐秘处，这里就是陈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处着落点。
陈风抄的是近路，穿过这个胡同，再越过五个街道，就走到西雅图的A1回收点了。
可惜，尽管陈风低调做人，认真拾荒，努力经营穿越后的新生活。
但林欲静而风不止，麻烦自动找上身来。
这不又遇见了烦人的孽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太阳之下亦有黑暗的角落。
街口一个麻花辫的黑人青年倚墙而站，右手插在鼓囊囊的上衣兜内，兜内貌似揣着凶器，瘦骨伶仃的黑麻杆，故作凶狠，缓缓走进陈风。后面一个满脸痤疮的白佬憋着不坏好意的奸--笑尾随而至。一前一后堵住陈风。
出头的椽子烂的快，露富在抢劫多发的流浪区域实不明智。过于勤劳致富的陈风成了被抢劫的常客，不是陈风不想反抗。美帝枪支横行，随便两个街头混混都有火器傍身，实在不好当面硬抗。
一而再，再而三，这回是第三次了，间隔上次不过三天，这两个毒瘾发作，脑袋发昏的“道友”，完全把陈风当成随提随取的私人金库。
拾荒不易，苟活艰难，有时最好不要把睚眦必较的人，逼的太紧。
前有猛虎，后又豺狼。不得已，陈风停下脚步，老老实实贴墙而立，等待二位仁兄“抢壁咚”。
“千万别太狠啊。”心有惴惴，陈风默念道。
走进的黑人抢劫者却不耐烦，直接掌掴陈风，叫嚣道，“黄皮猴子，该交保护费了。”
一正一反，火辣辣的巴掌印透着眼珠子红，陈风有点恼火了。
“快点……找死啊……”白佬擤了下断断续续的鼻涕，有些烦躁。
“啪”又是一巴掌，白佬也打上瘾，还讽刺着，“黄皮猴子手感不错。”
东西文化底蕴不同，这两个抢劫的路匪根本不吃“大爷”那一套，不给陈风套近乎的机会，异常坚决果断。先用巴掌打着招呼，把人揍馁了再说其他。
“没有，垃圾还没卖呢……”陈风压着火气，躲躲闪闪解释道。
“老实点，快点交出来，信不信老子崩了你……”麻辫黑人掏出枪，枪口抵着陈风的脑袋，恐吓道。
另一个白佬或许是毒瘾发作的厉害，异常的不耐烦，直接一拳掏在陈风肚腹，疼的陈风蹲地弯身，像个虾米一般。
两人赶紧翻找陈风的兜袋，翻到裤袋，将陈风省吃俭用的钞票搜了出来，毛票倒是一大推，2元、1元……整齐叠放成一沓，底下有几张大额面值的美钞。
“你个杂碎，果然不老实。”骂完的黑人还不解气，拿起枪柄朝陈风的脑袋敲去。
黑鬼下手极重，吃痛的陈风不由捂头，鲜血渗出指缝，涔涔而下，不一会流淌到眼睑边上。
施暴的黑人得意的转身离开，和白佬笑嘻嘻分赃，你一张，我一张，分的不亦乐乎。
“脑残”的陈风却老毛病发作，倒地后的眼神涣散，回想起“地下器官工厂”那一幕来。
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光线阴暗，血肉模糊，瓶瓶罐罐的化学药剂泡着各种人体零件。假装晕迷的陈风暴起，抄起手术刀，戳瞎了那个准备卸他肾的老中医。
旁边为虎作伥的胖乎乎护士尖叫求救，引得手术室外的器官贩子围堵。搏斗场面一度混乱，陈风顺手划破了手术台旁的酒精塑料桶，放起了罪恶人生的第二把大火。
趁着火势凶猛，陈风逃之夭夭。
愣神只是一瞬，眨眼即消，咬牙的陈风手肘撑地，默默站起，长吸一口空气。
抢劫的二人还未从走远，抹去眼皮流淌的血珠，陈风捻手捻脚，跟了上去。黑鬼和白猪有些争执，似乎在为赃款公平争吵。
杀手电影中总讲，脑干下连接的第三截脊柱骨关节，很容易被外力撬动，一招不慎，便会被敌人扭断，被扭断脖子后的人类，会立即晕厥昏迷，瘫痪窒息直至死亡。
陈风不是很懂这些，他也没机会摸骨数关节，他只知道脖子的肉很软，那里更容易致命。
像个娴熟的杀手，沉静无波，站在无防备的二人身后，将泛着寒光的利器插到抢劫犯的脖颈后侧。
“嘶嘶……”的抽气声，刺的极深，刃尖甚至透到了脖前的喉管。利器入体后的人类没发出其他惨叫声，两人脖颈上分别插着蝴蝶刀、一字型螺丝刀磨砺的尖锥，凶器颤颤巍巍的，跟着受害者呼吸动作一起晃动。
白人体弱些，挣扎着乱挥下手臂，滑到了地上。黑鬼的体质倒是蛮耐久的，不愧是跨海为奴的种族后裔，尽管震惊愤怒，依旧挣扎想把别在腰带上的左轮手枪。
陈风的动作麻利，跟了上去，贴靠在黑人身前，按住黑鬼拿枪的右手，伸手一招，又从【折缩空间】导出一把匕首，急促的捅刺着黑人肚腹，黑人触电般抽搐十几下，软软的瘫在地上。
出事的胡同狭仄，少有人迹。类似陈风暴徒般的罪行，在这座鱼龙混杂的阴湿城市，掀不起一丝涟漪。
天色依旧晦涩昏暗，细雨连绵，洗涤着巷弄内的血腥，血水流淌着渗入下水道。陈风在打扫战场，他还有个毛病，精打细算成瘾，拾荒习惯让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有赚头的东西。
掰开白佬死尸的僵硬双手，将之前的钞票收入囊中。两把凶器也被收回【折缩空间】，陈风吝啬的很，又翻找二人衣物内的零零碎碎，仔仔细细的，一丝不苟的都纳入【折缩空间】。
收拾完毕，换了身灰黑脏污的连帽衣，扣上个棒球鸭舌帽，陈风埋着头匆匆离开巷子。
不知道胡同外的主行街道上有没有摄像头，陈风做着最简单的伪装，装垃圾的购物小车也被收到【折缩空间】。
如果真有警察之类的执法部门，在街头摄像中采样取证的话。
入巷前后着装有所不同的陈风有点想当然的自欺欺人，认为自己可以最大程度的摆脱一些莫须有的案犯嫌疑。
愈走愈远的陈风内心平静，没有普通人手刃同类后的愧疚，甚至还有些满足的惬意感。
“运气不错，弄到一把左轮手枪，呵呵……”陈风如是想道。
少幼成孤，漂泊中成长。陈风没被培养出健全向上的人生价值观，他惯于油腔滑调，长于察言观色。
自卑又自傲，轻佻中却异化出不似常人的成熟深沉。这样的性格成型下，纠与苦难现实的压抑煎熬。
当忍无可忍之时，潜意识内隐藏的偏激、残暴、乖戾，一层层的爆发出来。
他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小心得，自家的骨头蛮硬的，总能崩烂坏人的臭牙。就是卑鄙猥琐些，没啥正面肛的豪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