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暝没借酒消愁,没淋雨伤身。
他在外头逛了大半天,到了夜里,按时去见偷偷入京的萧延光。
年初,曹庄就陆续带兵攻打南安王的城镇、都城,一月前围困都城,却久攻不克,南安王苦苦撑了一旬,终于终粮草用尽,被曹庄抓获,车裂于市。
而曹庄吞并去南安王的势力,南方几乎全在他的控制之下,成为对抗大郑王朝的最大势力。
说完条件和好处,萧延光加了句,“事成后,给醉月一个新身份。”
秦楚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郑醉月?”
“是。”
“她不是南安王幺女,曹庄新纳的四夫人?”秦楚暝愣了愣,“名义上还是你的庶母。”
“这又如何?”萧延光淡淡看着桌前白月光。
小王爷听他自信满满,心头不大平衡,坏念头升上来,“若她不肯呢?”
萧延光轻笑,“就算一时不肯,日子长了,就肯了。我有的是法子,让她乖乖点头。”
“算算她在南安王府快长到15,都过了及笄的岁数,保不准有两个竹马呢?”小王爷自个儿不好,也见不得别人成双成对地恩恩爱爱。
“情郎?”萧延光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冷笑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秦楚暝看萧延光的,忽然肃然起敬,主动帮他满上酒杯,状似不经意问,“是这样,我有个不争气的下属……叫孙虎,喜欢上仇家的姑娘。可人家姑娘不欢喜他,还帮着她爹和未婚夫一起害他。但孙虎那个愣脾气,就是不开窍,还天天念着她,差事都不好好做。你以为,我该如何开导他?”
萧延光听完孙虎的故事,转着酒杯道,“将那姑娘绑着送他。”
小王爷的下巴快落到桌上,原本的困惑上又生出新的困惑,“这不是害他越陷越深?不该想别的法子,帮孙虎忘记小夏……小夏花吗。”
“既然放不下,就别装着释然,自欺欺人。”萧延光听着这充满乡土气息的小夏花,皱了皱眉,哪家大人会给自己女儿起这个名,“喜欢的,就要捆在身边,何故自我压抑?”
“但小夏……小夏花不喜欢孙虎啊。太不值了。”
“值不值,可不是王爷说了算。”萧延光谈完事,想早些离开都城,去见见郑醉月,懒得再同秦楚暝啰嗦,“喜欢的,就该掠夺和占有。否则真失去了,后悔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想值不值?”
喜欢的,掠夺和占有。
小王爷咀嚼着这话,不知不觉又翻墙进了陶月安的小院子。
他边骂自己不长记性,边挪动步子,爬到陶月安的屋顶上,将早先松动好的瓦片掀开,透出一片光亮。
陶月安的身影一晃,他忍不住心跳加快。紧张地扒得近一些。
“嬷嬷,爹会有事吗?”陶月安坐在椅子上,看王嬷嬷捧着一套红红的衣服到她身边。
王嬷嬷想起这晦气事儿就没好气,但还是忍着道,“相爷素来高风亮节,所有的脏事,都是楚王栽赃陷害的。后日大理寺卿亲自审问,自然会还相爷一个清白,小姐别太多担心。”
“哦。”陶月安没什么力气,软乎乎地低着头。
小王爷看她的眼神,平静中像带着深刻的绝望,她总觉得……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兴许是她看错了,都说楚王善于伪装,这些……没准是他装出来,诓骗自己的。
陶月安不愿再思考烦心事,她都要嫁给太子了,应该安安心心做新娘子才是。其它的,该断就要断去,不能再想了。想了费心费神,
王嬷嬷当她是为陶相之事闷闷不乐,还是有些欣慰,毕竟心里向着陶府,总是好的。她将手上的衣裳抖开,“大小姐别不高兴,这是司衣司做的新嫁衣。司衣大人刚做出来,贵妃娘娘就差人给小姐送来看看。小姐马上是要做新娘子的人,得多笑笑,不然怪不吉利。”
陶月安摸着红嫁衣上的金丝花纹,当初和小王爷说起嫁衣,小王爷说,要是他们成亲,非得将所有吉祥的花纹挨个绣一遍。
可挨个绣一遍,纹得满身都是,那模样得多糟糕。
真是个傻瓜,陶月安嘴角勾起甜甜的笑。
甜得泛苦,秦楚暝衬着柔软的灯光,像在夜中潜伏游窜的毒蛇,森冷得连四周空气都生生冻住。
“这衣裳做得精致,小姐可要试试?”王嬷嬷提议道。
“嬷嬷,恐怕不好吧。”陶月安抛开回忆,有些难过地低下头,“不是说嫁衣是得成亲那日才可以穿吗?现在穿了,会不吉利。”
“怎么会?”陶相的事,她拿不准。但还是希望陶月安多笑笑,别入了洞房还苦着一张脸,太衰气,太子也不会喜欢一个愁眉苦脸的新娘子,“老奴见了多少对新人拜天地,不会有事。来,老奴替您换上去试试。”
王嬷嬷二话不说,就替她去外衫,露出雪白的里衣,“这成亲时候啊,里里外外都得换得喜庆,嬷嬷特意找人绣了个鸳鸯戏水的肚兜,等你成亲时穿在最里面,太子保准喜欢。现在姑且简单换换,给小姐图个乐子。”
陶月安穿上红色喜服,王嬷嬷拿来镜子给她照,陶月安转着身子,好奇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又是惆怅又是感慨,还有些伤心。
“小姐穿上嫁衣,可真好看。”王嬷嬷夸道,“比贵妃娘娘当年入宫时穿的红衣裳还娇艳几分,等成婚时化个妆,就是王家小姐也没您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