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卜子安在他的候爵府大摆筵席,给文试夺魁的龚甲乙庆功。一间大厅坐的满满的,吆五喝六,喧闹不堪。席至一半,酒已喝的四五分的卜子安拎着酒壶把小翼拖到了走廊里。
趴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卜子安长吁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小翼,微笑道:“这里安静多了吧。”
小翼学着他,也趴在了栏杆上,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可伊儿的适应能力比我强多了,她都已经可以和曼姒一起灌龚甲乙他们酒了。”
卜子安微微一笑,道:“不说这个,说说今天你对后来几场武斗比试的看法。”
小翼微笑道:“挺厉害的,你们中原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各个都这么厉害,却还这么年轻。”
卜子安转过脸来,凝视着小翼,道:“可伊儿是我妹子,而你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变成我的妹夫,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还有必要这样藏着掖着吗?”
小翼看着天上的明月,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卜子安道:“你啊,你啊!第三场比试,没什么好说的,那个司坤宁的轻功一定是豫州胡喂笔教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捷,他胜出没什么悬念。关键是第四场,那个叫陈瑜的少年,别说你看不出来,我才不信。”
小翼道:“我知道你也看出来。应该是的。”
卜子安笑道:“你啊,始终都要有所保留!那个和他交手的孔卫是龚甲乙的同学,七阶的实力自是不俗,关键是他孔家有些家传的不世秘决,所以,他的战力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就这么个人,居然没有开打,就直接弃权了。”
小翼看向卜子安,疑惑道:“难道他和我们一样,都感受到了那个叫陈瑜的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
卜子安深吸一口气,道:“小翼,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你所修习的一定是一门很高深内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刚踏进七阶的门槛,可是,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你的气息竟然隐隐有破阶的迹象了。”
小翼微笑道:“但这和那个叫陈瑜的少年比起来,差远了,更不用说和你这个已经踏入一品境界的高手相比较了。”
卜子安闻言不由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转头看向小翼,道:“居然被你发现了,我可是一直在隐藏着气息呢。”
小翼道:“我觉得那个陈瑜,可能也已经是一品了。”
卜子安用力一拍栏杆:“这次武试的状元,看来非他莫属了。”
小翼端起酒杯,道:“年轻而极具有潜力的,不正是你所需要的吗?”
卜子安拿起酒杯与他一碰,两人一起一饮而尽。卜子安深深的看向小翼,道:“我有个想法,却一直没有说出口,你知道,其实我希望你和可伊儿都能留下来,留在齐都。不要回草原了!因为我很需要你,小翼!”
此言一出,小翼不由一愣。
卜子安道:“我爷爷现在年事已高,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传位给我父王,而我叔叔是根本不会来争这个皇位的。所以,以后这个天下,一定会是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需要我自己的人!我能信得过的人!”
卜子安看着楞在那里的小翼,拍了怕他的肩膀,道:“我说的话,你也不用急着答复,反正还有时间,你再考虑考虑。”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王胖子的声音:“大哥,干什么呢?快过来,你再不进来,嫂子可就要被李科灌醉了!”
卜子安微微一笑,道:“我先进去看看那帮家伙。”
看着走进屋里的卜子安,一下子很难接受的小翼转过了身去。此刻,花园中吹来了丝丝凉风,不由让他精神一爽。留在齐都,不回草原吗?小翼能感觉到,至少现在可伊儿很喜欢这里,同时,她也很适应这里。那自己呢,留下来帮助卜子安去完成他的野心吗?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忘记了过去的人,自己真的可以这样义无反顾的去做一件事吗?如果只是陪着心爱的可伊儿终老于大草原,那自己无怨无悔。但是,现在要让自己做出一个甚至要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那此刻,自己却又要怎样去决定?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黑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小翼顿时一惊,有贼?看着那眼看就要消失在花园尽头的身影,小翼顾不得去招呼其他人,猛一提气,直接追了上去。
在追过三四个院子以后,很明显前面那个人已经发现了身后的小翼。一道白光毫无征兆的飞射过来,小翼吃了一惊,急忙一低头,一件暗器贴着自己的耳边飞了过去。带着呼啸而过的风在耳边发出了“嗡”的一声。
小翼大怒,一个蟊贼,自己没动手,他居然先动手了。当下一提气,一股黑色的气息猛的从身体里迸发出来,脚下一发力,一记长拳,对着那人的后心砸了过去。
小翼躲过她一记抓向自己眼睛的狠招,手臂一抬,紧紧卡住了她的右手,随即一拳猛的砸向她的头部,那女子倒也果断,直接张口咬了过来,虽然隔着一层她用来遮挡面部的黑纱,但狠狠得一口,还是让小翼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借着月光,那女子突然看清了小翼的面孔,忍不住“咦”了一声。小翼趁她送开了口,胳膊一弯,直接绕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一用力,猛的将她拧了过来。
那女子强压住声音,低骂道:“臭小子,住手!是我!你想弄死人家?”
小翼听她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嗔道:“你让我起来不就知道了!”
小翼不敢大意,刚刚被她咬过的胳膊还隐隐作痛,于是两只手变一只手,扔紧紧拧住她的两只胳膊,伸手猛的拉下了她的面纱。刹那间,一张祸国殃民的妖冶面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纪……纪芯蕊?”小翼惊讶的张大嘴巴。
纪芯蕊紧紧咬住下唇,道:“知道是我还不放手,你想抓到什么时候?”
小翼松开手,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一身打扮,你是想来偷东西?”
纪芯蕊揉了揉手腕,没好气道:“装!继续装!”
小翼不解道:“装?我装什么了?”
纪芯蕊极尽妩媚的一笑,道:“你不去演戏真可惜。”
小翼苦笑道:“明明是你做贼,怎么现在倒像做贼的是我?”
纪芯蕊直接将脸凑了过来,鼻子都快要贴在了小翼的鼻子上。小翼吓的连忙后腿数步。
纪芯蕊“噗嗤”一笑,道:“本来我就在怀疑,哪有长的那么像的两个人,等你那一身特有的气息再一释放出来,我就更加肯定了。喂!怎么这次就你一个人啊,上次的那个大个子和那个小姑娘呢?”
小翼如遭雷击一般,一字一句道:“你……你认识以前的我?”
纪芯蕊一边将因为打斗弄乱的衣服和头发整理好,一边好奇的看像小翼:“以前的你?什么意思?”
小翼道:“我在一年前,受了重伤,等醒过来时,就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
纪芯蕊不能置信的张开了她那张红艳欲滴的小嘴:“还……还真有失忆这种事啊?”
小翼冲上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激动道:“我现在终于遇到一个以前认识我的人了,你快告诉我,我叫什么,我是谁?”
纪芯蕊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就快要失控的男人,眼珠一转,媚笑道:“告诉你也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小翼道:“什么条件?”
纪芯蕊轻轻将她纤细的食指抚摸过小翼的嘴唇,柔声道:“陪我去卜子安的藏宝库。”
小翼一惊,道:“去干什么?”
纪芯蕊咯咯一笑,道:“你傻呀!去藏宝库当然是去偷东西。只要我拿到我想要的,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小翼略一思索,咬牙道:“好!我陪你去!”
两条身影,飞速的穿梭于花草与假山之间。
小翼道:“这里你好像很熟悉?”
纪芯蕊“噗嗤”一笑,道:“上次你也是这么问我的。”
小翼道:“上次?”
纪芯蕊道:“是啊。上次在同安城周老板家,我们曾经合伙搬光了他的银库。”
这一句话直说的小翼心里直痒痒。随即问道:“你刚才说我还有两个同伴,一个大个子和一个小姑娘?”
纪芯蕊忍住笑,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正在和那个小姑娘亲嘴。那场面,热火朝天!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可真不简单,这次又从哪里拐骗来个番邦姑娘?还挺美的嘛。”
小翼脸上一红,道:“这个是可伊儿,我失忆后,就是她救了我。你说,我……我当时在和那个小姑娘亲……亲……”
“亲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好了,别说话了,我们到了。”纪芯蕊打了手势,指了指前面的那座假山,道:“就是这里!”
小翼一肚子的问题,可看着屏气凝神的纪芯蕊,实在是问不出口。只好跟在她身后,两个蹑手蹑脚的来到假山前。只见她在旁边山石上一拍,现出一个缺口,随即她将手伸了进去,用力一扭。这时,假山背面传出“呼啦啦”一阵低沉的声音。
纪芯蕊满脸喜色,自言自语道:“我真聪明,一猜就中。”
小翼诧异道:“你以前没来过?”
纪芯蕊白了他一眼,道:“卜子安敢把我带回家吗?别废话了,跟我进去,这里面才是龙潭虎穴呢,你要保护好我,否则我死了,你就别想知道你是谁了。”
小翼怒道:“你可真不讲理!”
纪芯蕊将嘴巴凑在他耳边,媚笑道:“讲理就不是女人了。”小翼感受到她吹进自己耳朵的气息,不由向后一退。
看着他的窘态,纪芯蕊吃吃的笑了起来,直笑地小翼面红耳赤。“好了,不逗你了,快走吧!”纪芯蕊手一挥,带头绕向假山后面。小翼收拾了下心情,急忙跟进。刚一转过来,只见一扇巨大的铁门,占据了假山的大半,一把黝黑的巨锁锁住了大门。
纪芯蕊转头看了一眼小翼,笑道:“学着点。”随即掏出两件工具,一边开锁一边道:“上次你就是这么站在我身后看我开锁,怎么样?看仔细点,看能不能学会。”
小翼道:“我又不会去学你当小偷,学开锁干什么?”
纪芯蕊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不当小偷,上次怎么会遇见我?怎么?现在巴结上大人物,有钱了?”
小翼怒道:“为什么你每句话说出来,都这么让人生气呢?”
纪芯蕊“啪”的一声将门锁打开,回头道:“我又不是你的小心肝,用得着讨你欢心吗?”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快走!”
小翼强忍着怒气,跟着纪芯蕊进入了这座卜子安的藏宝库。两个人越往里走,里面越黑。小翼感觉着脚下的路面,应该是在不停向下走去,地面也渐渐潮湿起来。终于,在转过一个弯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纪芯蕊停下了脚步,咕噜道:“这黑咕隆咚的,怎么走啊?”
小翼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道:“我走前面吧。”
纪芯蕊“哼”了一声,道:“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小翼一步踏到她前面,道:“我是怕你死了,没人告诉我,我以前是谁。”
纪芯蕊伸手在他后背捶了一拳,皱了皱她的小鼻子,道:“嘴硬!”
小翼缓缓向斜下方走去,心里却不由嘀咕,这里这么黑,难道卜子安每次进来都这么麻烦吗?
纪芯蕊就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样,突然道:“傻瓜,这里还有另一扇门,就在卜子安的房间里。我们走的这条,是后路。”
小翼道:“就你聪明,别人都是笨蛋。”
纪芯蕊笑道:“你怎么会是笨蛋呢,在我眼里,你现在就是大英雄。”
小翼只好不去理她,低头继续前行。终于,眼前渐渐有了些亮光。纪芯蕊喜道:“是夜明珠,我们到了!”说完,不再理会小翼,直接窜了出去。
小翼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到底是得有多爱财啊!随着慢慢靠近宝藏,小翼也不由惊呆了。一个足有十几丈高的巨大的仓库,里面整齐堆满了各种宝物。黄金是黄金,白银是白银,珠宝是珠宝,就连古董也按照玉器,瓷器,青铜器,字画全部分门别类的摆放的整整齐齐。刹那间,小翼心头就闪过四个字,富可敌国!
这时,高高的站在黄金上面的纪芯蕊欢呼道:“找到了!”
小翼抬头看去,只见她高举着一卷书画类的卷轴,雀跃不已。“小心点,别摔下来了。”小翼一脸无奈。
纪芯蕊看向小翼,突然摆了一个极其妩媚的姿势,嗲声道:“怎么?终于开始关心我了?”
小翼无奈道:“快下来吧,我们离开这里。他们这么久不见我回去,说不定都已经开始四处找我了。”
“好!”纪芯蕊答应了一声,突然纵身一跃,直接从小山一样的黄金顶上扑了下来。小翼吓了一跳,四周可全都是古董瓷器!当下动也不敢动,只好任由扑过来的纪芯蕊就这么直接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纪芯蕊看着面前的小翼,笑道:“想不想看看这幅画?上次你可能就一肚子的疑问了吧?”
小翼摇头道:“没兴趣。”
纪芯蕊弯下腰,抬起头来一脸乞求的表情,竖起一根手指,道:“就一眼!”
小翼叹了口气,道:“好吧。”
纪芯蕊嘻嘻一笑,立刻蹲下来就去打开画轴。小翼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个魔鬼。
突然,一道黑光猛的从画轴中弹射出来,小翼大吃一惊,连一句“小心”都没来及提醒,纪芯蕊猛的就向后跌了出去。
小翼急忙冲上前去,抱起躺在地下的纪芯蕊,只见她满头冷汗,一只巨大的飞镖,就这么钉在她的肩膀,黑色的血水顺着衣服淌了出来。
“有毒!”小翼吃惊道。
纪芯蕊紧咬住嘴唇,忍痛说道:“画是假的!快带我离开这里。”
小翼低声道:“你忍着点。”随即弯下腰,将她背了起来,转身就向外跑去。
还没跑完一半的路,纪芯蕊突然道:“别跑了,把我放下来。”
小翼一愣,道:“怎么了?”
纪芯蕊道:“这毒……太厉害了,这么跑下去……不等出去,我就得死了。”
小翼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别说了。”随即直接将她平放在地下,“你忍着点。”这是小翼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
纪芯蕊轻轻“嗯”了一声。小翼猛的一用力,顿时将那只毒镖拔了出来,血水溅了他一身。
纪芯蕊咬牙强忍着剧痛,喘息道:“来吧!”
小翼调整了下呼吸,伸出手去,一层层的解开了纪芯蕊的上衣,虽然看不见,但是,心跳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加速了。
纪芯蕊等了半天,见他没了动静,只感觉到胸口丝丝凉意,催促道:“快呀!”
小翼忙道:“是。”当即一只手缓缓摸了上去,当他触及到那光滑且略微有些冰凉的肌肤,两个人都忍不住同时一颤。
俯下身去,小翼抱住她柔软的身体,就这么用嘴在她冰凉的肩头,一口一口的将毒血不停吸出来,然后不停的吐掉。
纪芯蕊渐渐感觉身体上的麻木开始好转,轻声道:“看来你对毒药也很有研究,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毒是血液毒,入口却是没有关系的?”
小翼吐出一口黑血,道:“我不知道什么血液毒,我只知道不能让你死在这。”
此言一出,纪芯蕊忍不住身体一颤。小翼顺手拉过她的衣服,盖上她半边身体,道:“马上就好了,你再忍忍,冷也就是这一会儿的事了。”
纪芯蕊轻声道:“我不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