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刀再一次将冰剑挡下,可握刀的人却已抵挡不住寒冷,林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就在防守出现空隙的一霎,美月的冰剑便已是刺出十数剑,封住林遥所有退路。
一旁观战的夏姬见状,两道发丝细的蛛丝激射而出捆住林遥的腰肢,将她扯退。美月见状,莲步轻移,追了上去,手中长剑接连刺出。
夏姬忙又是镖出两道蛛**缠住美月的手腕,不料,这蛛丝一触碰她的肌肤便因水分冻结化成齑粉。林遥虽实力强劲,但实战经验少之又少,虽常和于善尧、师兄弟等人切磋,但都是点到为止。纵使在霓虹处理相关事务时对手也都是一些小角色,常常没几下就已解决,不想今天这般,若不是有夏姬在一旁压阵可能她早已魂归故里。
血,滴下,落在地面,溅出一朵彼岸花。
刀刃切开花朵,微显粉色的刀身带着一抹光华映在冰蓝的眸子里,随后又消失无踪迹。美月迅速抽身后退,周身冰甲旋绕,警惕环顾四周。
风,喧嚣而过,只是这风声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声音。
“在这里!”美月迅速转身横剑,虽并没有见到什么东西,但是耳边刀剑相交的金鸣与手上传来的震感都说明在她身前的确有人!
“镜花水月么,没想到只是区区妖骨打造而成的妖刀居然也能被用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天才呢,关东的丫头。”美月摊开手掌,轻呼一口气,顿时漫天大雪飞扬,隐身中的林遥阴气入体,支撑不住显露出来。
“再见了,关东的丫头……怎么回事?”正当美月举剑欲刺之时,东方忽地传来一声轰响,一道紫色的火光直冲天际,随后她便见到一道蓝黑色的妖气飞入空中,向东方远遁。美月知道,那妖气正是她的主人,八俣远吕智。
主人的分身被毁了?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将她们之中最强的人截下来了吗?
美月后退两步,忽然感到腰抵上了一柄尖刀,卡她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不被人记住的小人物罢了。倒是你,要是现在不离开,至少得少一些什么部件吧。”从声音上来判断,美月得知此人是个年龄不过三十的女子,身高一米六几。
美月将身子转过去,看了眼这个戴着一顶鸭舌帽的女子,忽的笑了起来,那笑似寒冰中的雪莲,超凡于世外:“那便算了,我们以后会再见的。”说罢,身形忽作一团飞雪,四下散开,随着风飘散而去。
鸭舌帽眯着眼看着美月离去,挠了挠头,诧异地问:“北方冬天刮的是西北方,霓虹在东方诶,你这是打算绕地球一圈后回去吗?”
“啰嗦!闭嘴啦你!”远处飘来美月的怒号。
“好了,于课那边还有事,我去了。”说完,鸭舌帽便钻进一旁的草丛拖出一辆哈雷,跨上绝尘而去,甩了林遥夏姬两人一脸尾气。
“话说这个家伙是谁?”
“不知道。”
“算了,去找宁远他们吧!”
齐宁远睁开双眼,入眼的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他起身拍了拍仍在剧痛中的头,脑中回想着刚才做个那个梦,但奇怪的是……
等等!我又没做梦,回想什么啊!摔!
昨天晚上的爆发令他多处肌肉损伤,甚至部分器官出现衰竭,虽然按照特案组的黑科技一晚上就修复了很多,但稍一动弹仍是一阵剧痛。
“哟,你醒了!”推门进来的竟是那个鸭舌帽。
“你……你怎么在这里?”齐宁远有些诧异,他记得鸭舌帽是柠梓冬的朋友,也不知为什么她会找到这里来。
鸭舌帽见他神情略有些诧异,摘下帽子,马尾鞭上的发圈不小心拉了下来,柔顺的秀发散在身后,令她平添几分姿色:“基金会华夏区华南分处五课成员程欣向副课长问好。”说着,她啪的一声将拳头立在太阳穴旁行了个礼。
“哈?程欣?副课长?是我?”齐宁远表示这世界真特么神奇。“你不是梓冬的朋友么?这么又是特案组的人?”
程欣将头发扎好,又戴上帽子:“我进入特案组的时间是在你之前,大概两年前吧。而且于课早已预定我为五课成员了。至于梓冬……我和她是大学同学,之前一个月前翘班回家找她玩。”
“一个月前翘班?怎么没人注意啊?”齐宁远问。
“我也算是异人,特性存在感低。除了部分人之外,其余人哪怕在上一秒看到我下一秒也会遗忘,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但是,这顶帽子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能够注意到我的存在。”说着,程欣又将帽子摘下来,这一回齐宁远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气息降低了很多。
“等等,我能注意到你的存在,所以我也是属于特殊的人之一?那么梓冬呢?和我一样?”齐宁远记得程欣是梓冬的好闺蜜来着。
“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梓冬也是异人,不过并没有什么战略意义也没有那么神奇。似乎是对万事都很敏感,所以常常会被一些气息异常的人所吸引,比如你,比如我。”
齐宁远拿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神色中充满了疲倦:“然后呢?你是以梓冬的闺蜜的名义来看望我呢?还是以五课成员的身份来看望我?”
“都有吧。由于于课处于昏迷之中,所以就由你这个表面上什么也不知道实际上什么都知道的副课长来听取报告。所以现在是你想先听情况报告还是……梓冬的在哪里?”程欣从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齐宁远。“她现在应该在市图书馆四楼最右边的角落里哭泣着呢,毕竟才被一个渣男伤害过,嘤嘤嘤好可怜的样子哦。”
“你都打算先说出来了还问我干什么!”接过文件,齐宁远深吸口气,刚想打开来看看却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没那心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当年是谁的错。”随手将文件仍到一旁,齐宁远再次摘下眼镜,不过这次,他没有去捏鼻梁,而是闭上眼,靠在床头。
“我不知道那种情愫是什么,叫什么名字。我不懂什么叫爱,什么叫喜欢。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样感情该对应什么样的表情。我的世界和你们不一样,我的世界是混乱的,在我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脑子里就有好多东西。他们乱哄哄的,整天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呃啊,烦得要死!”说到激动处,齐宁远猛地捶了下床。
“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可以控制自己身体上的某一部分了。当我发现,我可以暂时关闭听觉的时候我快要高兴疯了你知道吗?我在街上走着,耳边是万籁俱寂,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感受。我发现一旦我所接受的信息变少时,脑子里的声音也会渐渐变小。但是我这个人耐不住寂寞啊,所以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关闭自己的听觉嗅觉,在大街上走着。那种感觉……”
“就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是真正的人,其他的一切都是表演中的木偶。”程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接过了齐宁远的话。“我也有这类似的感觉,不过,我是感觉自己是个幽魂。周围所有人,甚至是动物都看不见我。”
“你知道吗?我在小学六年都坐在墙角,因为老师每次调位置的时候都不会考虑到我,因为我对于他们来讲是空气,是幽灵。有时候,我不去上课也没有人会关心,因为他们完全不记得在墙角还做着一个女孩子。”
齐宁远看着程欣,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小半张脸:“每个人都有惧怕的东西,我所惧怕的是全世界,而你所惧怕的是你的存在。”
“没错,我就是一个容易被人遗忘的家伙,和叶思雨不一样。她戴上眼镜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十分普通乃至于扔进人堆里都看不见的女生,而我,我甚至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会不会是其他什么生物。我不敢去买东西,因为每次当我喊着要某样东西的时候,店员都会很奇怪地说我感觉有人在喊我。”
“曾几何时,最令我担心的是我父母。我怕他们忽然间消失,消失在各种各样的奇怪理由之中。说起来很可笑,我看书读到恐龙灭绝的时候,脑子里居然浮现出了那颗小行星的各项参数。随后我的脑子告诉我,如果真的是小行星撞击地球,那么地球早已脱离原轨道一百三十七点六三米。很可笑吧?”说话间,齐宁远拿过纸和笔画出了小行星的简图,并在旁边表上各种参数。
“这件事我从梓冬那里听说过了。她说你的脑子里有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一开始她对你是单纯的仰慕,可是之后就变掉了。她说那个时候的她认为‘你会永远陪伴她’是一个真命题,只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现在想想,或许我以前只是将她当成妹妹一样。但是当那一巴掌打下去后,我就发现已经变了。可那个时候已经再也回不去。我一直在逃避,逃避正视自己正视自己的心,努力地让自己变成一个自以为很正常的正常人。可是,正因为这样,我没有听见内心的声音。”齐宁远放下纸笔,下床开窗,任凭刺骨的寒风灌进。
“所以啊,就算时间回不去我也不会再逃避了。今天就将这个事情了解了吧!乖乖学习的书呆子齐宁远,感情迟钝的木头人齐宁远,还有,那个恐惧自己与他人不一样的齐宁远,都去死吧!我就是我!”
程欣看着对风咆哮的齐宁远,忽然觉得让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家伙做副课长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可以缓解某个一天到晚表情不自然的家伙带来的紧张气氛。
咆哮完毕的齐宁远关上窗,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随后也不待有没有人回直接拔掉电话卡,扔进垃圾桶里:“肚子饿了!你这个秘书居然不给本副课长带早饭,扣你工资哦!”
“我不是秘书,是作战人员!你刚刚给谁发消息的?电话卡怎么扔了?”
“嘛,那是我在高中时候的电话卡,上面只留了一个梓冬在高中时候的号码。现在该说的都说了,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那张卡不要也罢!”
“哈?梓冬收到信息不会回吗?你这样这心没问题?”
“没关系啦,她的卡高中毕业之后就没用过吧,收不到消息的。我所喜欢的是过去的梓冬,所以我只要向过去的梓冬表白就好了。至于现在,我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要给她带去麻烦比较好……”
齐宁远已经抛去了沉重的枷锁,获得新生。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则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来了回信,而他,永远也见不到这则回信了。
我也喜欢你,但是,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