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如何能显出我这怀远县主的地位来?”李丹薇笑吟吟回道,“她虽是长辈,我是晚辈,但我身份比她尊贵,傲慢一些又有何妨呢?必须令她一想起我的名号,便觉得我贵气逼人,不敢不放在眼中,日后才好随时随地替你撑腰。不然,她还以为你孤零零地待在长安,没有娘家人在旁边守护着,好欺负呢。”
“十娘姊姊安心罢。”知道她一心只为自己着想,李遐玉心中自然妥帖得很,“我在京中也并非无人可依仗。王家三房的长辈、崔家的长辈、真定大长公主,定然都是会向着我说话的。”通过这些时日的宴饮活动与日常交际,她、谢琰与王家崔家的关系越发亲密。原本两家都是看在崔子竟夫妇的情面上照料他们,如今却是越发青睐他们自身了。李遐龄与王家大郎王昉更是结交成了好友,不仅相约参加京中各种文会茶会诗赋会活动,而且经常互相拜访煮茶饮酒,俨然便是无话不谈的知己了。
“王家与崔家都是外姓长辈,我却是你的娘家人,身份自然不同。”李丹薇坚持道,“若是让你受了欺负而不做声,那我不是白白让你唤了我这么多年的姊姊了?你放心罢,我有分寸,不过是想杀一杀这位世母自矜自傲的威风罢了。太原王氏算得了什么?凭什么自恃身份瞧不起你?”
于是,李遐玉也只得无奈地由她去了。不过,她其实也想瞧一瞧,那位阿家见着自己的好姊妹时,又会作何反应。当然,她也从来不期望她能够幡然醒悟,更不期望她能够自省世庶之别、门第之间的偏见。只是希望她能够意识到,顶级门阀世族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顽固不化罢了。
车队到达延康坊谢宅之后,早已经接到消息的小王氏出来相迎。为了不惊动王氏,令她多疑发作郁怒交加,谢璞夫妇先前只是处理了几个泄露消息的身边人,并未重新清理宅邸上下的仆婢。故而,前头的消息几乎是立刻便传到了后院里。
“怀远县主?”王氏皱起眉头,冷笑道,“宗室女?那寒门婢竟与宗室女道起姊妹来了?可真是懂得借势钻营。别看她如今风风光光,无论是大长公主或是长公主都对她青眼有加,却也不过是看在皇后与义阳公主的面子上罢了。待到皇后过世,这些贵人转眼就会将她忘了。眼下有多风光,日后就有多落魄——且看她那时候会是何等嘴脸罢。”
颜氏咬了咬嘴唇,想提醒她“皇后过世”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谢家转眼间便可能获罪。然而,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忧心忡忡地想着,应当尽快催着小王氏与李遐玉,将王氏身边的婢女都补足了才好。否则,眼下这些留在她身边侍奉的婢女只懂得顺着她的想法曲意奉承她,只会让原本便偏执的她越发钻了牛角尖,越发不可理喻。
“阿家,元娘带着染娘来问安了。”不多时,小王氏的笑声便传了进来。出于心中的厌恶,王氏其实并不想见到李遐玉母女,却又好奇“怀远县主”究竟是何许人也,便不冷不热地接道:“也难为她们还能想起我来。离上回来问安,已经将近七八日了罢?果然是大忙人,成日都不见人影。”
小王氏只当成并未听见,亲热地挽着李遐玉往内走。李暇玉亦是见怪不怪,毫无反应。
李丹薇见她们都不言语,觉得里头的谢母的气量胸襟实在是太过狭小,居然当着客人的面便如此诋毁自家媳妇,显然是意欲败坏李暇玉的名声,便勾起嘴角接道:“元娘确实忙碌,日日须得进宫,还要照顾夫君寻医问药,奉皇后殿下口谕带着小贵主赶赴各家宴饮。好不容易得了一天休沐,便自长安城东南角的青龙坊不辞辛苦地赶到西北的延康坊,给阿家嘘寒问暖,简直就是忠孝两全的难得媳妇。若是我家的阿修日后能娶得这样的媳妇,我心里不知该有多欢喜呢。”
王氏脸色微变,勉强按捺住怒意,望向门外。就见小王氏与李遐玉身边,缓步走来一位盛装丽人。观她的言行举止,俨然便是教养良好的世家贵女,笑容中带着矜持与傲慢,瞧见她这位长辈亦是并没有多少敬意。
王氏在心里猜测着她究竟是哪一位王爷家中出的县主,却因并不了解宗室的情形而无法断定。饶是如此,她也没有任何起身相迎的意思。毕竟,她自恃是长辈,便是目前暂且没有封诰命,也没有在自己家中还须得给小辈见礼的道理。
小王氏与李遐玉自然也不会让她失了颜面,妯娌二人行礼之后,便你一言我一语地介绍李丹薇的身份。
“阿家,这位便是怀远县主,亦是元娘的好姊妹。”小王氏笑道,假作从未认识过这位怀远县主一般,虽然看似亲近却不过是浮于礼节罢了。
“儿与十娘姊姊自年幼时便相交,唤怀远县主实在是有些太生分了。”李遐玉接道,“阿家与阿嫂们尽管唤十娘便是——十娘姊姊觉得如何?”
李丹薇微微颔首,端的是矜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