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秋,万物渐渐萧瑟。然而在凋零之前,许多花草树木却仍绽放出了勃勃生机。诸如灿金如光的银杏林,嫣红似火的枫林,色泽艳丽饱满,举目望去竟不见边际,皆是美得令人流连忘返。整座贺兰山仿佛被不同色泽分割成了一片又一片,终年积雪的银白峰顶,葱翠的松柏林,金黄与火红交间的落叶林,略有些枯黄的草地,交相辉映,汇成了独一无二的画卷。若是立在贺兰山之外遥遥相望,便越发深受震撼,感慨于这天地造物之神奇。
此时自然不仅仅是观景的好时节,亦同样是最佳的狩猎之季。准备过冬的动物均是膘肥体壮,滋味更是鲜嫩难言。猎上几头炙了吃,便是只洒些细盐,亦是足以令人难以忘怀的美味佳肴。
数骑自山麓上飞奔而下,片刻间便回到了女兵庄园。李遐玉一面抱着怀里的幼豹翻身下马,一面吩咐女兵卸下她的猎物:“将鹿给祖父兄长们送去,滩羊送两只家去,让祖母与玉郎都尝尝鲜。剩下的都好生炙了,多放些安息茴香。我只留半只滩羊、一只兔,其余的你们自己分便是。”说罢,她揉了揉幼豹鼓胀的柔软肚腹,点了点它的鼻头,又笑道:“阿杏已经将自己喂饱了,便不必留它的夕食了。”幼豹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有些不满意地哼了几声,却又被她揉得格外舒服,眯起了双眼。
李丹薇、茉纱丽、孙秋娘三人亦是同样大获丰收,也都留下些不同的猎物,剩下的或送回家去,或干脆给了女兵们继续分。
“多谢四位娘子!”女兵们齐声回道,微黑的脸庞上皆是欢快的笑意。
众人正热闹着,李遐玉以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吐谷浑侍卫正策马而来,笑道:“十娘姊姊,你家的信使又来了。”慕容若与李丹薇正值新婚情浓之时,虽然如今分隔两地,却天天都信件往来,还时不时互相送些花花草草。当然,新婚夫妇之间的浓情蜜意,大家也都能够理解。只是信使偶尔一天会奔走好几趟,教李遐玉笑着直叹可怜,替他们讨了好几次赏钱罢了。
“属下见过县主。”那吐谷浑侍卫稍有些面生,利落地行礼后,便将信件奉上。李丹薇问了几句慕容若可安好,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这才收起了信。不过,侍卫并未退下,而是又转向李遐玉与茉纱丽,递上两封信。
李丹薇扬起眉:“这倒是难得。怎么连谢三郎与孙大郎也使起我家的信使了?”
李遐玉心中微微一动,回道:“横竖咱们都在一处,又何必再差遣旁人呢?十娘姊姊若是舍不得,我们便多给这位侍卫一些赏钱,慰劳他这一路来的辛苦就是。来人,且将这位侍卫带下去歇息。”
而后,一行人便回到她起居坐卧的小院落中。茉纱丽已经迫不及待地拆了信,但她虽能说汉话,汉字却仍认得不多,便让孙秋娘与她同看。李遐玉亦是立刻展开信细细看了,柳眉微蹙,而后又渐渐舒展开来。
谢琰自是什么都不瞒她,将北疆薛延陀异动之状尽数道来之后,又提及他们即将启程去往漠北之事。此次需要在漠北巡防警戒整个冬季,携带粮草之类的事自然至关重要。而他们以番代征防为借口北上,不适合带大量辎重。慕容若已经将一半侍卫遣出去,扮作途径灵州以北的商队,准备运输粮草之类的物资。不过,他们对附近的地形不够了解,仍需李遐玉带着女兵部曲协助行事。
“此去至少四五个月,足足千余人的粮草,须得好生计算一番方可。”李遐玉暗自想道,看向李丹薇,“十娘姊姊,姊夫可曾提到公事?”既然需要外出数月,慕容若想必也不会隐瞒。何况他很清楚李丹薇绝非寻常娘子,公事亦没有什么不可告知之处。
李丹薇沉吟片刻:“他欲将灵州城内的奴仆都唤过来,充作侍卫。不过,北上之前,需要暗自收购粮草,运往大漠之中做些筹备。假作商队倒是无妨,只是早便听闻灵州以北商道有些荒废,不知马贼是否会闻风而来。不过,许是我多虑了些,吐谷浑人与粟特商人不同,幼习骑射,遇上马贼应当也不会落在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