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日傍晚。在单拐村。
“好消息,好消息!日本就要投降了!……”新上任的冀南指挥部参谋长曹里怀,一边喊一边跑进军区司令部,将这人特大喜讯告诉了王宏坤。
王宏坤最近一直身体不好。虽然他一直在坚持工作,但病情在一天天加重。前几天,中央已经批准他回延安治病。现在他正在打点行装。一听到这个特大喜讯,他的病情也似乎好了一大半。他和曹里怀一起跑到宋任穷的住处,向他报喜。宋任穷还有点不敢相信:“你们怎么知道的?”
曹里怀和王宏坤也不讲话,拉着宋任穷来到曹里怀的住处。曹里怀房间的小收音机里,一个情绪激昂的声音,正在反复广播着日本投降的喜讯。
日本法西斯投降了!中国人民胜利了!
这是大家盼望了多少年的特大喜讯啊!日军侵华以来,中国人民陷入了深重的灾难之中,有多少好姐妹惨遭蹂躏,有多少好乡亲受到迫害。然而,中国人民没有屈服,他们抹去眼泪,擦干血迹,义无反顾地进行英勇反抗。……国共两党联合抗日,八路军挺进敌后,反顽战役,百团大战,破铁路,拆沟墙,打据点,端炮楼,与日寇巧妙周旋……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终于迎来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消息一传开,整个单拐村沸腾了!所有的干部、战士和群众,都跑到大街上,有的欢呼跳跃、有的敲锣打鼓、有的燃放鞭炮。一些战士把帽子高高抛向空中,一些战士相互搂抱着摔在一起。许多群众从家中拿出洗脸盆,疯狂地在大街上敲打着;人们喊叫着、奔跑着,一个个泪流满面,有的干脆放声大哭,之后又抱在一起,笑成一团……是啊,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谁能不激动,不欢呼,不泪流满面呢!
……
这天深夜,宋任穷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向还没有睡觉的警卫员说:“快去通知平原分局和军区司令部的几位负责人,立即赶到军区司令部会议室开会。”
“好。”通讯员马上向外跑去。
宋任穷随后便也赶到司令部会议室。他刚到,王宏坤、杨勇、苏振华、曹里怀、李菁玉、张霖之就都赶到了。由此可见,他们几个人也都还没有睡。是啊,在这激动人心的晚上,谁能睡得着呢!宋任穷一见到王宏坤,便说:“老王,你不能走,还得你到冀南指挥作战。”
王宏坤微笑着点点头,说:“我也不想走了。一听到日本投降的好消息,我的病一下子就好了一大半儿。”
这句话把大伙儿都给逗乐了。曹里怀笑着说:“要是再来一个好消息,你敢再年轻十岁。”
王宏坤也笑着说:“年轻十岁不可能。反正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宋任穷随后便收住笑容,望着大家说:“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想跟大家研究一下,日本投降后,我们怎么行动?”
于是,大家在极其兴奋的状态下开始讨论。杨勇激动地说:“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大干一场!虽然日本投降了,可还有很多大城市被日伪军占领。我们要一个一个地夺回来。”
“对!”曹里怀接过来说:“我们要先夺取新乡、安阳,再夺取陇海路的开封一带,然后就是……”
“停,停!”一向沉稳老练的王蕴瑞,今天也像喝了酒一样。他拦住曹里怀说:“可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咱们占了,还有兄弟部队呢。”
“是啊。”苏振华说:“我们应该分分工,各管一片。”
傅家选说:“我认为,刚才曹里怀说的就不错。我们的主攻方向应该是新乡、安阳和开封一带。陇海铁路以东的徐州一带,应该由山东部队和新四军攻打;郑州应当归太行、太岳部队接收。……”
没等傅家选说完,李菁玉便抢过来说:“石家庄应当归晋察冀部队接收,德州应该归冀鲁豫边区部队接收。”
杨勇说:“这样分配很好!我建议,咱们给中央发一个电报,提出咱们这个建议。大家说怎么样?”
“好!”“好!”大家都表示赞成。
于是,由曹里怀执笔,他们很快起草了一份电报。宋任穷立刻把通讯员叫来,吩咐说:“马上把这份电报送到电讯室,让他们连夜发出去。”
“是。”通讯员接过电报稿,向外跑去。
当时,几位首长都很年轻,敢想也敢说。在未接到中央指示之前,便给中央发了这个建议电报。电报不仅建议我们的部队如何行动,还提出了其他部队的行动方案。……中央从全局和长远考虑,决定暂且不占领大城市,而采取夺取小城市、县城和广大农村的方针。所以,对他们这个建议电报,也就没有答复。
通讯员出去后,宋任穷又向大家说:“刚才咱们的讨论有些跑题儿,现在回到正题上。日本投降以后,咱们的部队怎么行动?”
王宏坤边思考边说:“我建议,咱们分兵三路。中路军由十三个团组成,下分三个纵队。由宋任穷司令员、杨勇副司令员和苏振华副政委指挥。负责歼灭新乡以东伪军,相机占领新乡、开封。南路军由三个团组成,由豫东指挥部司令员王秉瘴、政委段君毅指挥,协助中路军攻占开封,并阻止敌人的援兵北上。……”
曹里怀接过来说:“北路军就是你们冀南部队了。我建议,由王宏坤领导的冀南指挥部指挥,主要是进攻平汉路安阳至邯郸以东地区的敌人,相机占领安阳、邯郸等城市,并分遣一部分主力歼灭德石铁路沿线的敌人。”
大家听后连连鼓掌。宋任穷高兴地说:“你和王宏坤说的都很好!咱们的作战计划就这么定啦!”
……
八月十五日,冀南指挥部下达了全面反攻的命令。具体作战部署是:临时组成八个梯队,分别向敌人发起反攻。第一梯队由第二十二团、第二十三团和第二十六团组成,孔庆德担任司令员,王贵德担任政委;第二梯队由第十一、第十九团和冀鲁豫军区第一军分区第一团组成,司令员是雷绍康,政治委员是周发田。第三梯队由第三十一团和第三军分区地方武装组成,高厚良担任司令员,李福祥担任政委。第四梯队由第四军分区地方武装和群众抗日团体组成,司令员胥光义,政治委员乔晓光;第五梯队由第二十五团、第二军分区地方武装组成,司令员何济林,政治委员江明。第六梯队由第二十七团、第五军分区地方武装组成,司令员牟海秀,政治委员陈登昆。第七梯队由第二十八团、第六军分区地方武装组成,司令员赵彩银,政治委员赵一民。第八梯队由第二十四团、第七军分区地方武装组成,司令员赵健民,政治委员许梦侠。
各梯队的任务是:第一至五梯队向平汉铁路沿线的敌人进击,其中第一、第二两梯队指向安阳;第三梯队指向永年、邯郸;第四梯队指向平乡、南和,并配合第五梯队夺取邢台。第六梯队向德石铁路衡水至德州段的敌人进攻。第七、第八两梯队向津浦铁路前进。第七梯队指向平原、夏津、禹城;第八梯队指向聊城、清平、博平,与第七梯队会合。
第二天,各梯队就按照冀南指挥部的命令,开始行动。
……
经过几天的准备,冀鲁豫党政军负责人于八月十六日,在单拐村举行隆重的庆祝大会,热烈庆祝日本政府投降,即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取得伟大胜利。
广大指战员和单拐村民一道,载歌载舞欢庆抗战胜利。单拐村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十里八乡的群众都来参加庆祝大会。单拐村里还摆放着许多八路军缴获的战利品。
在战利品中,有一辆日军摩托车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围观者中有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介绍说:“这家伙叫电驴子,跑的非常快,敢和汽车赛跑。”
大家听后都频频咂嘴,议论纷纷。正在这时,军区副司令员杨勇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警卫员。群众一看到杨勇,都要求他骑上摩托车试试。
杨勇问:“摩托车有没有油?”
警卫员走上去,抓住摩托车一摇晃。摩托车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警卫员说:“有油。”
杨勇骑上摩托车。只见他大脚一蹬,摩托车立刻“突突突突”的响起来。杨勇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让开道。大家立刻闪到道路两旁。摩托车缓慢前行,顺着大街往西开,很快便驶出单拐村,一直驶进东安上村。然后又从东安上回到单拐村。街道两旁聚集了很多人。大家热烈鼓掌,高声欢呼。杨勇也高兴地向大家招手致意,军民其乐融融。
在单拐村东的大场里,数万人参加的庆祝大会开始了。
宋任穷等领导同志讲了话。会场上欢呼声、口号声接连不断,会议极为隆重,非常成功。临散会时却出现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小插曲。主持人宣布散会后,广大群众没有一个人离开会场。他们一致要求见一见在边区抗战中威震敌胆,并率领部队解放清丰县城的老七团团长。
宋任穷和杨勇商量了一下,然后便让第七团团长温先星站了出来。立时,万众注目,群众热烈欢呼,长时间鼓掌,很多人流下了眼泪。温先星也眼含热泪,向台下行了个庄严的军礼。
随后,便举行了民间艺术大游行。花船、狮子、高跷、腰鼓队、秧歌队,锣鼓喧天,鞭炮声此起彼伏。人们尽情地跳啊,唱啊!这一天,在单拐村和相连的东、西安上村,有冀鲁豫军区的战友剧社、民艺剧社和冀鲁豫大众剧社同时演出。京剧、豫剧、歌舞等精彩的节目轮番上演,着实让群众大饱了眼福。